吴语桐气味一滞,一口汤没咽好,呛得咳嗽起来。
吴语桐好不轻易把气儿喘匀了,两颊泛着潮红,眼睛里泪光模糊,“都怪我,我这身子骨太不争气,我拖累大师伙儿了……”
奴市紧挨着牲市,人跟牲口一样由着遴选买卖,还价还价。卖的代价高,媒婆抽成便高,卖得低了说不准就赔了,说白了就是赌一把。
那家的太太宠着儿子,把丫头们当作叫儿子消遣的玩意儿,只要做得不是过分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玩闹。
语桐命大,冲到守贞岛四周的时候另有口气儿,被下海打捞的沐兰救了上来。性命是保住了,可在海里受了凉,两条腿几近是废了,还落下个咳喘的弊端。
那家的少爷生得满腹花花肠子,凡是有几分姿色的丫头就没有他不沾手的。
嫣红跟语桐的经历差未几,也是打小被家里卖了的。只不过她的运气比语桐要好一些,在大户人家里当使唤丫头。
沐兰赶快放下碗筷,靠过来给她抚背。
张氏叫她气得嘴抖手也抖,半晌说不出话儿。
鳏夫人长得丑了点儿,倒是个知冷知热的,把嫣红当个宝。可惜好景不长,没几日嫣红就暴露了孕相。
别人家也有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爹娘有知己,给几个钱,叫媒婆帮着寻摸个好的去处。要么去大户人产业了丫头小厮,要么去作坊船埠当了学徒小工。签的活契,过个几年日子余裕了还再赎返来。
那鳏夫几近赔上全数产业,才讨上这么一房媳妇。旁的都还忍得,唯独替别人养儿子忍不得,一怒之下就将嫣红送到了放逐的官船上。
“哪儿不一样了?”嫣红一百个不平气,“一样是被放逐过来的,她就该当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令媛蜜斯,我就该当那洗衣做饭的粗使丫头?
那少爷虽不是良配,到底是根高枝儿。若能攀上,麻雀纵变不成凤凰,也是只喜鹊。打着这个主张,跟那少爷周旋,一来二去的,就有了尾。
那家太太不舍得怨怪儿子,一揽子罪恶可不都落在了嫣红的头上?赏了她一顿板子,交给媒婆远远地卖出去。
张姐姐,你这心偏得也太短长了吧?”
张氏最看不惯的也是她这一点,“无端端的攀扯语桐做甚么?语桐身子不好,跟你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