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跟从汉王去了雍州么?”
我把后花圃及府内的空位全种上一年四时次第开放的鲜花,虽都不是甚么宝贵的种类,但一年四时,均有鲜花在面前,亦是一件乐事。
“内廷禁卫宇文明及拜见晋王妃!”我侧目,本来刚才看着眼熟的侍卫竟是阿及。
为首的侍卫小头领,身材颀长,从侧面看去,竟觉有些熟谙,虽说我在宫中糊口四年,但很少与侍卫打交道,即便行了个照面,他们也皆是低头施礼,我亦从未把他们放在心上过。
杨广并未看出我的不当,与我一起放眼了望,一碧的绿色令民气旷神怡,暖风拂面,异化着嫩荷的芳香,直扑脸颊。
虽是新婚,然因政务繁忙,杨广甚少如本日这般在家呆一整天,我本也表情愉悦,但偶然中看到了陈婤,心中不觉一沉。
我一惊,转头看到杨广目光湛湛,隐有笑意,忙收起心境,嗔道:
在乡间时,虽说年幼,田间地头的活计却早已熟捻,我与狗儿号召着合府仆婢一起动手打理王府,并在后花圃中植下数品花草。虽说府浑仆人希少,但本来的粗使奴婢加上皇后从宫中给我陪嫁过来的宫人,也稀有十之多了,清算起来倒也没费甚么事。
我“哦”了一声,想起被皇后支走的杨谅,内心有些微的黯然,对阿及道,“汉王倒是仁孝之心,你就好好当差吧。”
正闲谈间,瞥到一队侍卫从金麟池畔的石子路上走过,行列整齐,面色庄严,身着甲胄,腰配长刀,行动之间整齐有序,踏在石子空中上,脚步掷地有声,甚是威武。
杨广看看我,表情似有些沉重,淡淡笑道:
一月的迎春,仲春的玉兰,三月的海棠,四月的牡丹,蒲月的芍药,六月的凤仙,七月的昙花,八月的紫薇,玄月的桂花,十月的秋菊,十一月的水仙,十仲春的腊梅。
本日的陈婤一改常日的素净,竟是经心打扮过的。上身着浅紫锦罗纱衣,领口微微上翻,暴露一截如凝脂般的双肩,模糊现出肩上锁骨,一袭玉色娟纱绣花长裙,发间斜插一支碧绿的蜻蜓点水玉钗,唇涂红樱,面上薄施脂粉,身形娇柔,盈盈立于杨广身后,时不时上前添茶倒酒。
阿及迟疑了一下,仿佛有话要说,但看了看四周的一干宫女婢卫,终是没有说出口。自从经历了坠崖之过后,我虽对阿及心存感激,但两人相遇,总觉会有些难堪,因而转过甚,并不盯着他,冒充安闲的撒饵喂鱼。
“爱妃故意了。”
“臣妾没想甚么,只是感觉金麟池风景甚好,那些经管池子的宫人们,常驻于此,倒不失为一大乐事。”我唯恐杨广看出我的心机,仓猝粉饰道。
“汉王殿下念在微臣家有高堂要奉养,遂令微臣留在京中,陛下隆恩,封微臣做了个禁卫小统领。”宇文明及拱手言道。
随后又感觉有些好笑,常在宫中住,碰到一两小我看着眼熟的,本也普通,遂转过甚去,仍然赏我的风景,撒我的鱼饵。
“没说甚么,爱妃,天气已晚,孤带你回府。”
微微骇怪,问道:
如此呆怔了半日,悦心见我面色不大好,却并不知内幕,只是与跟着的一众仆婢皆不吱声,谨慎谨慎的恭立在侧。
杨广整日里早出晚归,偶然也宿在虎帐,来去仓促,我玩弄些四时花草,倒也不觉寥寂。偶有一日,杨广不消措置政事,闲暇在府,一一走了一遭,不由赞道:
“哈哈,爱妃在想甚么呢?如此入迷?”杨广明显是用心唬我,见我先惊后嗔,笑吟吟问道。
“是,王妃,微臣巡查去了。”言毕,揖了一礼,回身带了侍卫队朝着另一方向而去。
阿及一去,我却再没了赏景的表情,轻抚着通灵暖玉,想起在沁凉斋那日,杨谅那绝望苦楚的眼神,心中的愧意便如金麟池幽不见底的池水般愈发的深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