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嵘说:“待你出来，自会明白。”
净霖额间沾着血, 他蓦地回顾。
黎嵘欣然罢手，他就如许伏身在上方，沉默好久，说:“你我猜错了，父亲不是血海。”
净霖随即呛血，他灵海逆冲，掌心莲纹被划得血烂。咽泉震惊着“啪”声，竟然裂出数道碎痕。
“你一句话也不肯与我说，我却要奉告你。净霖，死的是清遥。”
净霖额头滑磕在空中，碎鳞硌得他好痛。他喉间似如被人紧紧卡住，唯有指尖浸泡的殷红还不足温。邪魔注身，比如苍霁吞魔咽海，那阴冷之感游走于四肢，使得净霖指尖紧抠在空中，口齿间血难掩止。半边面庞已覆纹路，他粗声撑身，已将坠入魔道！
“用些水，如果腹中饥饿，便与我说。”黎嵘望着他，说，“……你修为系于一念之间，万不成再想别的事。”
净霖乌发混乱，他红肿的眼从指间无声地谛视着九天君。
帕间俄然盛起了雨，血迹被泪点打湿。净霖躬身将这手帕揽入怀中，他小声哭泣着，像头鲁莽受挫的小兽。
净霖淡然不语。
净霖撞翻碗，水泼在石床，滴落向下。
“休要怕。”九天君温声，“为父必会让你重回正道。”
劲风绕身而荡，净霖久跪不起。咽泉剑斜刃反对，他不顾统统地拉扯着龙身上攀覆的邪魔。仅剩的血海淹到了他的腰间，面对绝境的邪魔怒吟血风，将净霖包抄于茫茫赤色之间。
“净霖。”九天君俯视着他，怜恤地说，“吾儿可还认得为父？”
“我每日都会来。”黎嵘说，“……此物万不成让别人瞥见。”
九天君居高临下地抚了抚净霖的发，语气更加暖和:“不认得也无妨，为父能让你回想起来……多少年前，吾儿单身来到九天门，当时个头不过在我腰间，却已经很知礼数。你休要怕，为父皆是为了你好。”
黎嵘闭眼，静了少顷，说:“大局已定。”
苍龙垂首不动, 暴雨滂湃, 将净霖的声音覆盖。他的脊背似是被甚么东西压下, 变得模糊曲折，整小我身抵着龙滑跪在地。他的手掌胡乱地摸在龙身，将那受伤的处所用力挡住, 仿佛这般就能让苍霁变回原样。
“你听闻过龙的逆鳞吗？”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净霖。”黎嵘说，“邪魔残存在你身材里，它们不消，父亲便不会再放你出来。咽泉已残如钝剑，却没有断……你明白吗？你尚不是废子，你只是。”他停顿半晌，“你只是闭关。咒术会助你忘记苍帝，重修剑道。”
“停止……”净霖梦话, 无助地念着, “求求你……”
咽泉突然嗡声大噪，但见擎天云柱崩塌砸下，势如破竹地灌冲于净霖一身。青光隐散于六合浑沌，红芒破水乍亮于风雨浪涛。
净霖追向龙身，临松君竟然趔趄一下，极其狼狈地摇摆着身。他面上的血被雨冲刷, 怔怔的神采似如走丢的孩童。
天生异象，被苍龙搅动的云海俄然凝集飞转，聚于此处的邪魔躁动不安。苍霁已死，残剩的血海无处可居，它们爬动着藏匿净霖，血雾疯颠地覆钻进净霖的伤口。
“皆会好的。”九天君仁慈地说，“净霖。”
大雨如注, 贪相钻噬着苍龙的伤口, 邪魔们群簇簇拥, 试图分食这条龙。黎嵘提枪上前，扯开贪相，他看着净霖被埋进肮脏，探臂要将净霖拉起来。可当他的手要触及到净霖时，咽泉却快速插入空中，将他与天涯的人霍然隔开。
黎嵘拜别前将空地合上，底下又堕入黑黢黢。净霖就这般定了好久，顺着墙壁摸索着爬起来。他手指触到手帕，帕间暴露纤细的润光。净霖俯下身，拉开手帕，一片月白的龙鳞依着佛珠躺在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