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病”与“放不下”以后，“老”也近在天涯。三苦胶葛不清，绊在净霖心头。
“您是为朕好。”老天子戴德戴德地涕泗横流，“您是那天居之神，您说甚么，朕便做甚么！”
“朕是您的狗！”老天子奉迎地抬起两手做前爪状，气喘吁吁地说，“天下人又是朕的狗，一来二去，我们都是您的狗！”
“公然也是个贱骨头。”邪魔温声漫骂，“为条狗命，甘受这等□□之辱。”
“我晓得底下还在卖人稚儿，不如就叫他们挑些能看的，一并送出去。你虽碰不得这些貌美贡品，却能拿那些粉雕玉琢的稚儿过过瘾。”邪魔垂涎地贪声，“我少吃几口，省给你的。”
“他便盼着朕死！”老天子站起家，困躁地踱步，“他见朕老了，他见朕……”
邪魔说:“死便死了，扔去那莲池喂妖，来日还能喂出个凶悍物来玩儿。你居深宫，不免孤陋寡闻，你可晓得这六合间最凶的人是谁？”
约摸小半个时候，听得殿里终究传出个细嗓:“呈上来瞧瞧。”
老天子拭了拭汗，抬头:“汪、汪！”
净霖发觉他们绕来绕去皆是障眼法, 目标地只要一个, 便是这京都巍然耸峙的宫室。
净霖与千钰一同被拉入最深处的暗间，腥臭终究得见真容，皆是堆积的血臭。石台被血浇成褐色，无数被拐离亲眷的人由牙行遴选，一层层的递出去，被筛下去的便入了山中之城，选中的便呈列在此。貌美的女人太多了，男儿便变得非常难求，仿佛只要跟着这里的仆人的情意，天底下的男女皆可为畜为物。
“那便不要停下搜索贡品，将这中渡统统貌美的男女皆奉上来，让下边人杀尽禁止。”那人手指举高老天子的脸，说，“我都是为你好啊……他们皆盼你老，我偏要你活得更久更年青。”
“如果他们说你昏庸无道，你该如何？”
“你怕老。”
老天子悻悻地坐下，说:“朕自即位以来，勤奋至极，他们就是不对劲。此人啊，此人就是，就是贪得无厌！”他仇恨跺地，念着“贪”字胸口起伏。
老天子挨了几脚，慌声说:“不敢不敢！您怎能与那些猪狗比拟？您是天上的神，您就是朕的再生父母！这天底，这天底下哪有儿子驳爹的？”
净霖被搁在席上，与千钰并肩而放。桌面宽广，再睡两小我也不成题目。中间布设香炉和符纸，朱砂沿着毯血似的连向更里边。空中满盈着燃烧清理后的淡烟味，被粉饰在浓厚的檀香下的另有一丝腥臭。
抬轿的人腿做轱轳，跑得几欲飞起，明显不是凡人。他们左钻右绕，在这重重街道上净挑暗处溜, 像耗子打洞似的驾轻就熟。
老天子拥戴道:“钻您的胯不比别的，是福分、福分！您如开恩，朕愿提鞋为侍。”
邪魔乐不成支，起家负手，踹着老天子的身，说:“我顿顿食狗肉，你乐不乐意？”
殿里边灯火阴暗，影影绰绰立着都是寺人，死人似的木在原地，既不出声通传，也不下阶来迎，皆勾首垂袖，一动不动。
“那便去。”邪魔立于黑暗中，教唆着，“去，将台上的这两人扒了皮。你不就爱尝美人胭脂么？扒掉了皮，便能搁在手里纵情解馋。”
净霖合目面肃，老天子看着他唇间那点红还心谗，筹议似的说:“您，您享用完以后，给朕留口胭脂。朕见这个可贵，还没尝过。”
老天子腿根都在颤抖，岂敢说“不”，他现在一心想做个真万岁，巴不得邪魔多吃些，吃好些，好给本身返老还童，续命百年。因而他拭着汗说:“乐意、乐意，您挑着谁，朕就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