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火线立。”真佛说道。
净霖说:“那夜我……”
一年之前, 净霖曾斩西北大妖虎头枭。此枭位居北地偏西的池沼荒地, 本是苍帝座下置西抵当血海的一员大将, 却因些至今未明的胡涂事, 掠杀了北地三城的百姓。净霖负剑孤身前去,将虎头枭斩于血海之前,引出邪魔惊天涛浪。苍帝到时,只见那白袍一剑封海,无数巨浪劈面而止,咽泉剑前无魔僭越。
苍帝拨雾了望,竟痴了。
净霖见苍霁盯着本身,不由地望归去。他进食无声,即便吮着热汁儿也能不发一声,又温馨又快速。
苍霁却说:“明日一早,我便寻个住处。如果你也南下,倒是能……”
真佛却抚掌大笑,将一颗佛珠抛丢入池中,说:“南禅八百莲池水,缘定此中不成探。帝君想弄明白,不如踱步自寻。”
净霖多次得他援手,听出他的闷闷不乐,不由张了张口。
“劫数良缘具不能料,帝君心机百转莫测,与其寻出来,不如听任自流。”
净霖翻身上马,说:“值当。”
老衲长叹一声,不再回声,对净霖抬手作礼,回身登陆而去。
净霖心道本身修为已成,活了很多年了,叫他哥哥岂不是乱了?
“那边寻道?”
苍霁收回思路,见净霖已转回身,正望着他。他顺势暴露歉色,说:“吵着你了吗?”
苍霁正笑着,快速嗅出甚么。他五感远超凡人,平常妖怪也比不得。这药确切仙灵盈溢,靠近了细辨,却恍惚地捉出一星点血味。
苍帝心下一动,余光见它又坐半晌,忽地弃筷跳起来,伏在池边抄杯捞鱼。池中不过几只手指是非的红鲤,初萌梵音才通心性,一个个围着石头的小杯打转,反而逗得它越探越深,终究一个“咕嘟”栽进池中,顶着莲叶晃了一头的水。
“不敢当,鄙姓曹,单字仓。半路削发,在北边学了点咒术,修为不精,未筑灵海,更未曾化出秘闻。因为天赋不敷,便绝了修道的动机。现在走些灵石灵草的买卖,混口饭吃。”苍霁臂枕脑后,娓娓道来。
净霖懵懂,却说:“若‘情’字为劫,自斩了它便可。”
但是苍霁不显色彩,本欲客气的手送回袖中。他笑意不减,上了马,对净霖说:“你这般待我,怎叫我不打动?既然成了兄弟,便没甚么能坦白的。我家住北边,家中无父无母亦无妻儿亲眷,是实打实的孤家寡人。贤弟――”他轻啧,“这么叫反而生分了,不如叫你九郎?”
数月以后,苍帝又得梵坛邀约,前去至南古刹听议清谈。他与佛同座相并,粗茶饮就间瞥见一只石头小人盘腿坐在莲池旁,持筷垂钓,在诵经声中昏昏欲睡,点头不止。
净霖指拈佛珠,说:“看来我佛缘不浅,大师不必担忧。”
苍霁自后瞧着净霖,见净霖颈后光亮, 白净爽净,只无声一笑。他在九天门鸣金台上窥视净霖数日,已将咽泉形貌了然于心, 除了那甚么降魔剑道,他待净霖更成心机。如许胸藏利剑的人,谁能料得他抱起来是软的?
苍帝反问:“如此说来,我的劫数将至?”
老衲呶呶不休,古板有趣。男人披发入定,端坐静听。那天青的袖淌进池中,剪出一方天气,沾了一袭莲香。净霖侧容冷情,既不见不耐,也不见困乏。池面如境,波映苍穹,顷刻望去,竟有种他端坐于净空云间之感。
苍帝看了半晌,无声退了。
“你与人吃酒丢了钱,我拾金不昧还给了你。”那金珠还硌在腰侧,苍霁连眼睛都不眨,“随后带你歇了一夜,你自归去了。”
“帝君已洞察秋毫,心存考虑。”真佛点头。
他的灵海生于秘闻以后, 绕着咽泉形如风雾。一眼望去, 难以见底, 只能瞧见咽泉寒芒萧杀,耸峙在他胸口间未曾倒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