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北城守备。”后边的人淋雨大声,“罪恶同上!”
“来日。”九天君肝火压抑,“你连我也要杀么?!”
底下诸子皆闻声堕泪,一时候大雨交叉着哽咽声,被白灯笼衬得苦楚痛苦。过了少顷,九天君方才缓过劲,掩着眼沉声命令。
“父亲!”黎嵘蓦地暴喝一声,震下四周的喧闹,他的额头磕在地上,“且听一听净霖如何作答!”
鞭声瞬息间炸响,跪着的人皆不解缆,跟着大雨,各种闷哼之声直至凌晨方才歇止。
云生松气,稍作一笑,抬步上前,对黎嵘说:“大哥……”
“我无错。”净霖怔怔地盯着火线,他齿间咬着这三个字,“我无错!”
黎嵘声渐哽咽, 他俄然转过身去,背着净霖,过了半晌, 才说:“他罪虽当诛,却该交给父亲措置。你即使有各式不耻,也不该如许。”
“何出此言。”云生侧首,“休要将捉风捕影的事情拿来作弄人!”
九天君欣然地坐回椅内,他掩面颤身,竟也情难自控:“父子兄弟……怎就沦到了这个地步!”
黎嵘手中一顿,接着猛抽而下。净霖汗雨难分,他额间湿透了,撑着身不躲不闪。
数双眼睛望着净霖,净霖缓缓掀起袍,跨入门内。他在雨中行至阶下,单独跪身施礼。双膝磕在石板,很快被渗得湿透。背上毫无讳饰,发也蜿蜒于空中。
“特请至公子持鞭,一视同仁!”
九天君不叫他起家,而是拨着茶盏,一下一下,似如清算着心境。净霖淋够了时候,九天君才抬手小饮一口,说:“临松君给我跪,我受不起。”
净霖银冠除却, 乌发披垂。他除了腰侧佩带的陶致短剑, 再无兵刃, 就是咽泉也归收于黎嵘手中。闻声点头, 表示本身晓得了。
净霖微侧身,他发已湿透,混乱地遮着眼。他既不抵赖,也不辨白,而是略显怠倦地说:“我下得去手。”
黎嵘先行跨入,九天君待他施礼以后,抬唆使意他立到一侧。黎嵘本有话要说,见状也只得叩首歇声,退到了廊下。
黎嵘俄然跪地,他重重磕了几个头,说:“父亲开恩!他虽……虽如此,倒是诚恳为九天门着想。现在门下一举一动皆备受谛视,陶弟犯了错,净霖即便手腕狠厉了些,却不是无缘无端。”
“你现在行事雷霆,已不必旁人指导。临松君赫赫威名,父亲兄弟皆不算甚么东西。”九天君嘲弄地感慨,“你要杀谁,便如杀只家禽一样简朴。”
“陶致反叛一方,风险百姓,九天门不与之同流,摘下他的木牌,今后贬出九天门,生世不得再入!净霖自作主张,薄情冷性,僭越权职,疏忽门规,然鉴实在为除恶,故而仅行百鞭之刑,拘于院中半月思过!”九天君说罢,似是不忍再看他们,只道,“皆退下罢!”
净霖调遣残剩弟子护人南移, 立下灵符反对血海, 待万事安妥, 他便卸剑束手,由黎嵘押回门内。
黎嵘冷不丁地问:“你知错么?”
黎嵘齿间颤抖,他猛地逼近一步,死死地盯着净霖。净霖眼下泛青,与他对视半晌。
净霖脱了外衫,跪在鸣金台上。兄弟与门内弟子皆立于台下,黎嵘持鞭,扫视下方。
净霖心如沉石,他料得父亲珍惜陶致,非论陶致做何罪过,在家里,他便是不谙世事的小儿子,不能算作正道,也天然不会遭到惩罚。九天君宠嬖陶致如此,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千钧一发之时,铜门倏忽大开。雨间屋舍似都蒙了层灰,檐下站着诸位兄弟,他们一齐望来,无人发声。院中门窗大开,九天君独坐椅间,新拆的白灯笼重新挑起,惨白的芒投在九天君的脸上,映出深深的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