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陶致搏斗无辜我已证据确实!他做错了事,身为兄长难辞其咎!我愿卸冠领罚!”黎嵘冒雨抬首,额间淌着殷红,他泣不成声,“陶弟沦落至此,皆是我羁系不周,我心如刀割!短短数月罢了,已经前后落空了两个弟弟,现在还要再为些流言流言诽谤我兄弟交谊,岂不是寒尽了门内弟子的心!”
黎嵘俄然跪地,他重重磕了几个头,说:“父亲开恩!他虽……虽如此,倒是诚恳为九天门着想。现在门下一举一动皆备受谛视,陶弟犯了错,净霖即便手腕狠厉了些,却不是无缘无端。”
九天君欣然地坐回椅内,他掩面颤身,竟也情难自控:“父子兄弟……怎就沦到了这个地步!”
他杀陶致无错!
千钧一发之时,铜门倏忽大开。雨间屋舍似都蒙了层灰,檐下站着诸位兄弟,他们一齐望来,无人发声。院中门窗大开,九天君独坐椅间,新拆的白灯笼重新挑起,惨白的芒投在九天君的脸上,映出深深的悲切。
鞭声瞬息间炸响,跪着的人皆不解缆,跟着大雨,各种闷哼之声直至凌晨方才歇止。
“我等虽为门中末流,却皆于危难之时任凭临松君调遣!僭越之过,该受同罚。特请至公子持鞭,一视同仁!”
净霖牙关渗血,他扛着声。黎嵘抽得更狠,净霖蓦地溢出声。
黎嵘顷刻回身, 他在雨中双目赤红,强忍着说:“自家兄弟,你怎下得去手!”
“望父亲圣心明鉴。”云生跟着磕下去。
“开口!”黎嵘半回身,“本日就事论事,何至于如许夹枪带棒!净霖向来慎重,虽有小缺,却无大瑕。他也是父亲手把手带出来的,他甚么心机,父亲不明白么?用得着你们这般落井下石!”
“既然一视同仁。”黎嵘面色骇人,“我便成全诸位兄弟。门内三千甲上前服从,凡跪下者皆有错误,全数鞭挞五十,同净霖一道受刑!”
“我本日真是开了眼!”檐下一人说,“皆是兄弟,你便如许昧着知己要保净霖!那陶弟算甚么?他再不济,也是父亲的儿子!净霖好大的胆,说杀便杀了,他那里还将父亲放在眼里!莫非今后我们都要任凭净霖的调派吗?父亲还尚在呢!”
黎嵘声渐哽咽, 他俄然转过身去,背着净霖,过了半晌, 才说:“他罪虽当诛,却该交给父亲措置。你即使有各式不耻,也不该如许。”
“父亲。”净霖说,“此剑乃澜海所造,秉承匠心,锋利非常。我将它带回,是不忍宝剑蒙尘,归于正道。陶致居北杀人如麻,我杀他――我不该杀他么?”
如果在北边放过了陶致,等陶致归了家,便有千百种体例逃脱罪恶。九天君舍得杀他吗?黎嵘舍得杀他吗?诸位兄弟舍得杀他吗?只要他们念着兄弟情,就有无数个来由为陶致摆脱!
院内尚无通传, 铜门紧闭,大雨不歇。他俩人并立雨中,黎嵘目视火线。持续沙哑地说:“……你知错吗。”
净霖脱了外衫,跪在鸣金台上。兄弟与门内弟子皆立于台下,黎嵘持鞭,扫视下方。
黎嵘手中一顿,接着猛抽而下。净霖汗雨难分,他额间湿透了,撑着身不躲不闪。
数双眼睛望着净霖,净霖缓缓掀起袍,跨入门内。他在雨中行至阶下,单独跪身施礼。双膝磕在石板,很快被渗得湿透。背上毫无讳饰,发也蜿蜒于空中。
“父亲!”黎嵘蓦地暴喝一声,震下四周的喧闹,他的额头磕在地上,“且听一听净霖如何作答!”
白袍“哗”声脱下,银冠同时摘落。大雨滂湃,千百人齐身叩下,再抬首喊道。
紧跟无数弟子齐齐叩首,在雨中山呼齐喊。
“你现在行事雷霆,已不必旁人指导。临松君赫赫威名,父亲兄弟皆不算甚么东西。”九天君嘲弄地感慨,“你要杀谁,便如杀只家禽一样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