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想去接,顾大奶奶赶紧拦住了,最后苏七爷接了畴昔,又转手给了小孙子。
苏七爷神采一板,喝道:“妇道人家,别管这么多!”
苏家老三苏兴双,因为小时候放牛,被牛踢碎了膝盖骨,厥后就成了瘸子,年已三十六,也没讨到个媳妇,梅子垭的人背后里都喊他“三跛子”,可劈面都是叫他“三先生”或者“老三”。
屋里光芒暗,顾大奶奶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影已经冲到了蒸饭的木箍蒸桶旁,把盖子一掀,直接用手抓木箍蒸桶里的苞谷饭往嘴里塞。
三跛子扒拉着饭,没作声。
“你们家媳妇呢?”他左顾右盼着,声音听起来有点癫狂。
“嗯。”苏杭用力地点点头。
顾大奶奶这时才看清那人的双脚竟是悬空的。听老辈子讲,幽灵都是踏雪无痕,走路无声。这回真是见了鬼了!
三跛子定睛一看,是本家的兄弟,苏兴洪。
本来这西南地区,巫邪流行,怪力乱神之事颇多,人们将这处置相同阴阳、驱鬼祈神的人,称作“傩公”。这苏七爷家,就是傩公世家。
苏七爷眉眼极浓,很有一股震慑之力。
现在已是六月的风景,天热难耐。顾大奶奶手里拿一把粽叶扇,悄悄地扇着,摈除蚊虫。
然后低头看着小孙子,语气变得和缓了些。
这梅子垭有些嚼舌根的人,背后里也说,这小魔王整天拄着一根哭丧棍,难怪一出世就死了爹妈。
过了好一阵儿,他才把饭团吞下去。
“货担郎,走四方,走四方……”那人又念叨起来,身形往门口飘来。
土泥空中,不免坑坑洼洼,顾大奶奶就拿那块石板垫着桶底,免得切菜的时候晃来晃去。顾大奶奶心想此人莫不是疯了,那一块她拿来垫桶的青石板,能是甚么紧急的东西?
日中中午,热得人发慌,大多数人这会儿都在睡午觉。
三跛子不见返来,苏七爷也不见返来。顾大奶奶先给小孙子弄了些饭菜吃,然后把饭菜焖在锅里。
苏七爷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孙子苏杭搬个小板凳,挨着顾大奶奶坐,手里忙个不断,折着奶奶教的纸飞机。
“不怕!”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非常果断。
坟弯槽连的山,长达三四里,其间传说有牛鬼出没,常有牛羊走失,十去九失。乡村里,一只羊,是笔不小的丧失。
劈面通衢上一小我行色仓促,往垭口的苏七爷家奔来。
三跛子端着一大海碗苞米饭,饭上面搁了几块厚厚的白肉,蹲在院坎上扒拉着饭。顾大奶奶怀里抱着个娃,红彤彤、圆嘟嘟一张脸,眉毛稠密,一看长大后就是个英朗的男人。
那饿死鬼停下了哭泣声,盯着小孙子苏杭问:“这就是那媳妇的儿子吗?”
“奶奶,阿谁飞机如何折啊?”小孙子稚嫩的声音让顾大奶奶刹时表情愉悦了点。
“我们家没有媳妇。”顾大奶奶板着脸说。
“洪娃子,咋了?”三跛子嘴里满是饭,嚼得嘴角流油。
顾大奶奶将这小崽子视作心头肉,磕破点儿皮,都心疼得不可。
那幽灵飘了出去,苏七爷一把拉太小孙子,也要跟出去。
顾大奶奶心生疑窦,内心猜想莫不是文紫当年招惹了费事,嘴上却另是一番说辞。
年已三岁,孤儿身,还好不是孤儿命。那苏七爷的三儿兴双,虽是个残脚败手之人,可生的一副古道热肠,认了那苏杭,全当作本身的孩儿来养,只奉告这苏杭,他母亲已再醮他处。虽让这小子生着些恨,倒是死了他寻母的心。
风吹垭的风,还是一年到头的刮。
嘴上这么说,眼睛已经四周搜刮着。
他的眼睛盯着阿谁东西。
一边顾大奶奶倒是吓得不轻。莫非此人真的是个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