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目光环顾全场将士,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冷冽:“刘云希身为监军,不守军纪,耽搁点兵时候。来人――”他将手中金鞭腾空一甩,凌厉的鞭声在沉默的校场当中格外摄民气魄,他薄唇轻启,声音迟缓而不容置疑,“将其当场斩首,以儆效尤。”
孰料这信使一去便是半月,苏子澈面上虽未显山露水,心内已极其不悦,连续数日,即便长安雨水不断,苏子澈却无一日停止练兵,常命将士们在雨水中演练阵法。陆离暗里派人去催,哪知派去的人也担搁了数日风景,才和那信使一同返来。
刘云希的头颅在校场上悬了三天三夜,骁骑营眼高于顶的将士们皆见地到了这位新将军的可怖,本来需求渐渐收拢的民气,被苏子澈谈笑斩人头颅的行动刹时促进,纵只是大要工夫,也再无人敢触其逆鳞。
“闭嘴!”董良低斥一声,“刘监军之事,殿下自会决计,何必多言。”
“臣当然担忧!殿命令媛之躯,怎可等闲赴险?”
不太短短数月风景,那与君对弈,月下吟诗,殿前答策的日子,仿佛已经很悠远了。现在他目之所及、心之所系,已从天子身上分出了大半,给他亲手练习的将士们。
苏子澈嘲笑一声,也不见恼,安然地站在帅台之上,珊瑚柄的金鞭悄悄敲动手心。
监军迟迟未到,此前却未曾乞假,若照着苏子澈平时高傲的性子,怕是早已怒极,可董良侧眼看去,竟不见他面上有涓滴不豫。
两人狼狈不堪,竟似避祸返来,带着浑身风雨入军帐,拜倒在地,双手呈上手札一封道:“殿下,奉先令手书。”董良接过来,验明无误后递于苏子澈拆阅。信中不知写了甚么,苏子澈面色渐沉,目光凝重,不过两三页纸笺,他却看了好久,再昂首时眼眶微红,心底的哀伤像是氤氲的水汽,从他身周轻缓地披收回来,恍惚又清楚地落入了旁人的眼中,只听他轻声道:“他现在可好?”
苏子澈笑道:“不必,我去就行了。”
“当然担忧……”苏子澈笑着反复了一句,又道,“如果现在我在奉先你在长安,你能放心待在长安坐视不睬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然是要分个高低。”苏子澈话音未落,齐坎一招金光盖顶堪堪掠过陆离发顶,陆离俯身躲过,顺势甩出长-枪,齐坎躲之不及,衣袖上被枪头碳棒划过一道乌黑陈迹。
苏子澈打马太长街,得空顾及这活泼新鲜的长安,一起奔驰向校场,待坐骑踏入骁骑营才慢了下来,现在勒马回顾,已望不到喧哗的市坊。自苏子澈斩监军以立威,天子暗里将他呵叱了一番后,他回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得今春,已是无诏不入宫了。
号角吹了三声,练习有素的将士们调集起来,却一个个面带不屑。
如果浅显比斗,靠的多数是蛮力和冲劲,可这类体例的练兵,不但需求骑术高深,还需批示者孰知阵法奥义,将阵型奇妙变更才行,是以这类比斗光有蛮力可不可,更多的比拼智谋。
场中烟尘未歇,陆离之队似云垂却化风扬,齐坎摆天覆阵以对,倏尔又变作鸟翔,一退一进,一进一退,一时候难分高低,场外叫阵声震天,聚赌下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各自会商不休,又目不转睛地望着场内比斗,更有人伐鼓助阵,势如雷雨。
“臣闻‘令媛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殿下怎可……”
谢玄自任奉先令以来,每月都会修书两三封,派人送至苏子澈手中。苏子澈甚少复书,偶尔回寄一封也是寥寥数语,可就连天子身边的宁福海都晓得,他对谢玄是上了心的。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候,刘云希才姗姗来迟,陪笑道:“劳殿下久候,臣来迟了,还望殿下恕罪。”他身上带着些微酒气,料是朋友得知他升迁,特来相送,这才误了时候。苏子澈淡淡一笑道:“无妨,刘监军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