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难觅清欢 > 49.长安城楼许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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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懒懒地“嗯”了一声,手指抚上那空着的脸孔,刚触及又收回了手,道:“南乔,陪朕出去逛逛。”南乔应了一声,忙着人去预备銮仪服侍,数十人的仪从迤逦而行,竟是一起向北朝着玄武门的方向去了。玄武门当值的统领早早接到动静,銮仪未至便已候在玄武门下接驾,南乔极是恭敬伸脱手来,让天子扶着他的小臂下了肩舆。

他埋没的迟疑被天子支出眼底,淡淡道:“他不让你说?”谢玄游移半晌,终是点头应了:“陛下贤明。”被恭维之人不喜不怒,还是淡然相问:“是不是还叮咛过你,千万要瞒住此事,莫教朕晓得?”谢玄不由叹服天子的料事如神,点头再道:“陛下圣明。”

城楼上的风越刮越大,天子朗声而笑,道:“你如果山野村曲,那朕这大明宫难道成了山野村落?”南乔赶紧告罪,天子却并不在乎,“秦王不负众望,斩杀了徐天阁,大胜北黎,朕心甚慰。后日又是中秋节,如此喜上加喜……南乔,你可有甚么心愿?说出来,朕便许了你。”

天子没再说话,眼神极冷的看着他。那男人一双狭长的凤目顷刻褪去了笑意,面上也显出几分难堪,谨慎地将画放回御案上,回身倒是和顺一笑,衬着那凤目薄唇,无端显出几分浓艳来:“陛下画的是秦王?”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走过来,将臂上搭着的大氅展开,细心地为天子披上,低声道:“陛下,夜色已深,明日再画吧。”天子搁下笔,他忙上前服侍天子净手,又朝那画上瞧了一眼,笑道,“这是陛下做储君时的模样?为何不画五官呢?”他说着便拿起那画,天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放下。”他闻言略有些惊奇,似嗔非嗔地看向天子,笑道:“陛下……”

谢玄这才长舒一口气,赶紧伸谢皇恩,背上俄然冷津津地,方觉不知何时,身后已被盗汗湿透。他谢过恩,天子却未让他退下,似有若无地看着那封手书,问道:“麟儿在虎帐,可常喝酒?”谢玄想了想道:“秦王极晓分寸,偶尔小酌几杯。”天子“唔”了一声,揣测自家小弟的性子,这话便是常饮了,又问道:“可曾酩酊?”谢玄又想了想,道:“臣未曾见。”

他一时几近怔住,惶惑然不知如何作答,天子此言既出,无异是天大的恩情了。他只是一介乐工,即使被天子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地封做昭仪,扯开那看似光鲜的外套,也不过是个男宠侍臣,身后无家属可倚,更无子孙可荫,所求者,不过是面前九五之尊的一点至心。

一阵风过,送来几缕清幽的桂香,月色透过窗户洒出去,将金砖铺就的空中染成了银色。天子临案作画,不过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一个少年横枪立马意气风发的模样,只那脸孔倒是空缺,画笔几次将落未落,终化为一声感喟。

南乔顺着天子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天然是黑咕隆咚,甚么也看不到,他笑了笑道:“边塞曲气势恢弘大气,臣奏不出那等气势来,陛下莫再打趣臣了。”天子也笑道:“你善于七弦琴,也不必谦善,只是瑶琴分歧于琵琶,加上你性子软绵,难成杀伐之声,需配以羯鼓,方有壮烈气势。待秦王班师返来,你无妨听听他的琴曲,好生比对一下,看看这浴血返来的琴声与太常寺安闲的琴声有何分歧。”

天子指尖小扣着桌面,状似漫不经心肠道:“麟儿伤得严峻么?”谢玄愣了一下,苏子澈受伤之事是在他来之前被千丁宁万叮嘱要瞒住天子的,可此时若不说实话,便是欺君,若说了实话,则是失期。

天子专注地听着,不时出声问上一两句,他的神采始终淡然,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急之人的事,比及厥后,他本身也拿捏不定起来,不知是数月的军旅让阿谁爱笑爱闹的小弟变得沉稳了,还是旁人眼中的秦王与本身身边的麟儿向来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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