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淡淡道:“没有旁人了,说吧。”苏贤有些孔殷地问道:“父亲,小叔父是不是在这里?您是不是……打他了?”天子未推测他是为苏子澈而来,心底一软,叹道:“平身吧。你既然晓得,还问甚么?麟儿脸皮薄,人又高傲得很,定然不想让你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你就莫去打搅他了。”
“谢玄能文能武,智谋无伦,如果还活着,此番岭南之乱,说不定便能够让他带兵平叛。便是他做不得主帅,也能做智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至于让你像现在这般难堪――陆佑镇守北疆,不成擅离,而我……身为兄长,你舍不得我去犯险,可身为至尊,你别无挑选。”苏子澈声音里浸满了悲意,在落寞以后蓦地变得咄咄逼人,“谢玄死了,你悔怨过么!”
苏子澈问道:“那如果,如果杀了南乔,你会不舍么?”天子似是想了一下,语气还是淡淡的:“会,朕不舍得他死。”苏子澈旋即诘问道:“就像不舍得我分开长安一样么?”天子沉默了一下,道:“是。”苏子澈声音俄然有些哽咽,道:“为何?”
尚德殿里喧闹得可骇,仿佛光阴在这一刻停滞住了,本来使得殿内暖和如春的地火也仿佛已经冷却,寒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直直地钻入骨缝当中。
他想起当初天子赐婚时,他曾问谢玄,一心一意是否定真很难,谢玄奉告他:“这话或许你不爱听,但你要从天子身上求得一心一意,怕是……难于登天。”
天子不置可否,只道:“不管麟儿是否最合适,只要他不肯去,朕就不成能迫他出征。”梁博有一霎不解,旋即了然笑道:“陛下,您对秦王的宠嬖……当真是十年如一日。但是身为男儿,能为君王提刀逐鹿,亦是人生一大快事。”天子眼神阴暗,看不清内里沉沉的思路,不待他再说甚么,内侍又出去禀告,太子苏贤求见。
宁福海轻声叫道:“陛下,陛下?”天子怔了一下,迷惑地看了宁福海一眼:“嗯?”宁福海瞅了眼进殿禀告的内侍道:“陛下,梁博求见。”天子哦了一声,道:“那让他出去吧。”那内侍回声而去,天子却看向了宁福海:“传朕的旨意――”宁福海忙躬身听旨,哪知天子说罢这五个字,忽又沉默起来,像是本来盘算了主张,出口之时又俄然忏悔。
天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很久都没有说话,苏贤有些忐忑地望着他,低声道:“父亲,孩儿是不是说错了甚么?”天子淡淡一笑:“没有,你没说错甚么。”天子敛起心境,转开话题道:“此次南疆兵变,你如何看?”
如果我想分开你呢?
天子又问道:“那你感觉,南乔此人如何?”苏贤眼底闪过一丝游移,天子当即便道:“贤儿,休想欺君。”苏贤一凛,跪下道:“开初父亲赐赉孟昭仪位份时,孩儿正自顾不暇,对孟昭仪之事只是略有耳闻,感觉他身为男儿,却……以色侍君,此等行动,实在令人不齿。但是,这几个月孩儿每日晨昏定省之时,常常在母亲殿里见到同去问安的他,略略有了些打仗,观点也有了窜改。孟昭仪虽曾为太常乐工,但为人驯良,待人知礼,打仗之下,发明他竟也饱读诗书,行事很有君子之风,又有容人之量,实为可贵,连母亲也常赞他聪明。孩儿觉得,如果小叔父跟他打仗久了,说不定也会喜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