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的口是心非,天子俱都看在眼里,含笑解释道:“春闱将近,朕迩来只顾着忙此事,的确是萧瑟了麟儿。”说着伸手勾起苏子澈的下巴,眼底似有波光流转,温软无痕,“让朕看看,但是,瘦了很多呢。”直到现在,苏子澈这才晓得天子今次是特地来哄本身的,心底一喜,面上立时乌云尽去,眉眼盈盈地弯成一线:“麟儿承诺了陛下去招考,迩来为读圣贤书而废寝忘食,也算是为陛下消得人蕉萃,陛下可莫忘了承诺麟儿的事。”天子笑答:“天然晓得,朕若不得闲,就让贤儿陪你去,总归不会亏负了你。”苏子澈蓦地沉下了脸,嘴角微抿,声音也随之带上了情感:“陛下本来不是这般说辞。”
天子亲身扶起苏子澈,道:“那就是怨朕对你不闻不问,明显打疼了你,却连句体贴都没有?”苏子澈被说中苦衷,刹时红透了耳朵,低声分辩道:“麟儿不敢。”
“尚未到卯时,殿下无妨再睡会儿。”齐坎见他神采忽转黯然,也不知本身哪儿说错了话,觉得他还是疼得睡不着,坐到榻边轻声道,“还疼得短长?要不要用些安神的药?殿下再睡会儿吧,午间大皇子定会过来陪殿下。说不定陆离他们也会返来……”他怕苏子澈挨打过后内心委曲难过,又担忧他受伤以后夜里发热,便去求天子让他留在宫里住几晚。撤除天子夤夜而来的那一会儿,他是半刻也未曾分开苏子澈身边。
“陛下,臣失礼了。”苏子澈蓦地敛了神采,从榻高低来跪在地上,规端方矩地行了个礼。天子密切地戳了下他的额头,笑骂道:“不过打你几下,还跟朕记恨上了不成?”
苏子澈尚未睡沉,世人庞大的脚步声天然就惊扰了他,虽已是半梦半醒,面上仍显出不愉之色,嘟囔道:“这年初,连冷宫都不得清净。”
陆离促狭一笑,走过来捡起书册放在卧榻旁的小几上,正欲去屋中拿毯子来给他盖上,一回身看到天子带着一众内侍宫娥逶迤而来,忙要施礼,却被天子表示噤声。
“三哥,我疼。”苏子澈哽咽声颤,烛光下模糊可见他的双眸仍含了痛苦惊骇,委曲着向白日的执刑人乞怜。天子凝睇着他红肿的眉眼,心底俄然生出了歉疚,感觉本身白日里的措置甚是残暴,一个是夙来偏疼的小弟,一个是沉稳慎重的宗子,清楚错不在一人,他却只罚了一人。天子紧了紧抱着小弟的手臂,几欲将他揉进怀里,无声地感喟。苏子澈挣动之下碰动手心,疼得又是一颤,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早该晓得三哥不会等闲谅解他,依着昨日的言辞,势需求冷他一阵子,可现在爹爹已不在,三哥是他唯一的亲人,苏子澈是多么盼望着三哥能多看他一眼。即使只是多给他一丝半缕的体贴,多一句温文软语的垂问,他就足以感激涕零。可谁知,却连这微薄的暖和,都只是期望。他闻着枕中轻浅的安眠香,寂静着望着床幄上的赤金蟠龙香薰球,失神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