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牙人收了去,一石可卖多少?”
屋中沉寂,仿佛世人皆被守中之话所惊,未能有所反应。斯须,一个锋利的声音叫喊道:“徐手中,你凭甚来措置我?我有爹有娘,怎容你如此欺负?你不过是被黜的败落户,在家中摆甚威风!温容贱人,她抛头露面惯了,却到处有人护着,反说我没有端方,这是何家风?当日在张府……!”
宋管事嘿嘿一笑,分化到:“麦价恁贵。清平县有几人吃的起!咱府里也不过偶尔买些,给老夫人做点点心,擀些汤饼,常用也是不能的。街上粮店里不过进的两三斤,搭着卖罢了。只要临安那些炊金馔玉的富商和大户人家,方能食得起哩!”
桌上安排洁净,去了那些郎君们不喜的果子,只摆了一碗火腿鱼羹,一碗火腿蒸蛋,一碟银芽牛肚,一碟肉瓜齑,一碟荔枝白腰子,一碟炒鳝鱼,一碟灸鹌子脯,另有两样应季的菜蔬。菜品未几,但每样菜分量足,清算得洁净,摆在桌上红红绿绿,非常入眼。
宫中动则火腿入菜,皆说宗留守献得好,却全然不提留守临终三呼‘过河’之悲怆!”
丁二娘不免哭得黑天公开,英娘灵巧,悄悄的倚在她身边递帕子。进之满脸灰色,双目黯然。
容娘眼睛眨了眨,黑眸里现出汩汩清泉那般欢畅的神采。她很欢乐,非常的欢乐,比在城北赚了钱更甚!那样的欢乐,浸润了田庄里暗香的树木味道,又有春耕时飘来的淡淡的粪臭,院外小儿们在吵嚷打闹,婆娘们说长道短……。
屋中氛围有些沉闷,九郎含笑,道:“传闻宗留守做这火腿,皆因这火腿耐收能藏,可扛着去行军兵戈,供将士裹腹。若如此,此火腿实大义也,我等须心胸恭敬,慎重嚼之!”
宋管事点头,收了帐本,作揖拜别。
容娘瞧宋管事那藏藏掩掩的模样,不由非常猎奇。可惜此时她另有事交代,不好去厨房瞧得!
“不是总说临安价贵?为何清平麦价反比临安贱?”容娘奇道。
容娘不料她想得恁远,不由发笑:“如本大哥在家哩,叔父已经好久未曾来要钱了!”
容娘冷静的想了一想,道:“既是如此,高家在临安运营甚广,不如管事去问问九郎,看九郎有甚设法。若高家愿收。都是亲戚。便与高家好了。如果那些农户情愿。他们的麦也可一处卖了,免得遭人压价。”
宋管事忙不迭承诺,又说到庄上百般鸡鸭牲口支出,虽不比种麦。倒也收成不菲,田庄并转头沟半载尽入五百余贯!
小环兀自呆呆的站在那处,眼神怔怔的,不知何为。容娘合了手中账册,转头去看时,不由好笑的推了一把小环。小环身子晃了一晃,复苏过来,忙忙道:“小娘子,这很多入账,可得谨慎着不让三爷晓得。”
他朝容娘瞥了一眼,那意义容娘天然晓得:火腿不错,弄几个好菜,我请老友知己聚一聚!
宋管事喜滋滋的禀道,这些日子那十来位牙人尽数缠着他,好话说尽,不过是为了这点奇怪的麦子。自难逃以来,南边少有种麦,吃惯了面食的北人叫苦不迭。虽各地连续有麦产出,到底南北有异,农户尚未摸透地盘的脾气,产出微薄,却不能喂饱那一大群北人的胃口。临安市道上,一石麦曾高达一百二十贯哩,爷爷的,那的确是吃金子。现在价降了些,也要四十贯一石,此番主家但是赚翻了!
宋管事闻听,却笑道:“清平麦价却比临安贱些。”
“田庄麦田总计八十余亩,收麦一百石余二斗。转头沟麦田五十亩,收麦五十八石。两处总计收麦一百五十八石零二斗。遵夫人叮嘱,只收四成租,总计收租六十三石余。现在已有十来位牙人闻风而来,尽等着收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