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之返来,府中多了很多事情,虽当月用度已送了畴昔,然进之宅中竟是喧华不休。于氏软弱,管不了官人不说,便连几个小妇也束缚不住。那几个小妇公开里比这比那,见不得别人用新奇的东西,如果见着了,定要进之去另买来。进之不忍回绝,竟然常常到这府来要钱。偶然老夫人觉着不好叫徐夫人晓得,便偷偷补助去,却将进之养得更加懒惰,直如小儿般依靠老夫人。
“可就巧了,张传授便是我家的亲家,守中的岳父。”老夫人笑道。
容娘不由瞪大了眼睛,不知叔父何意?却见到夫人端茶盏的手紧了紧。稍候,夫人才缓缓道:“二爷这几年在临安作何调派?”
容娘呆了一呆,忙牵了玉娘施礼。谪仙挥挥手,直入房中呼娘亲。身后那一群袅袅娜娜,前后入得厅来。容娘与玉娘反倒落在了背面。各自问好以后,那群神仙款款坐定,夫人便问是否一起用些小食。婶娘为首的众娘子笑微微点头。因而厨房又速速忙来,及至巳时方用太小食。世人又是一阵闲谈,夫人早已叮咛下去,筹办午餐……
徐夫人微哂:“容娘,这世上有一种人,顾得了面子不顾里子哩!”
老夫人虽不肯分开,然家中房屋如此,也只好如此:“也罢。二郎在那临安,无依无靠。现在一家子到了一处,可需好生照顾。有甚缺的,找了你嫂嫂要去。”
“小叔可有何筹算?”
徐进之宗子徐守惟,于氏所出,比六郎守礼止小得半岁,却无守礼老成,嘻嘻笑着唤容娘玉娘。容娘瞧他与叔父、七郎守平倒是一伙儿的,皆边幅漂亮,表面圆润,乃繁华散人是也。此乃腹诽,世人自是不知。
另三位妾室所生世人。丁二娘之女婉娘珠娘,丁三娘之女娥娘英娘,周四娘之子守安年事尚小,尚抱在怀中,想是在临安所生。
徐进之亦是欣喜:“如此,明儿我便去县学拜访。”
次日用太小食,容娘还是跟夫人去前院偏厅理事。府中管事已在等待,却有另有一男仆立在一旁。徐夫人惊奇地看了一眼,卢管事忙昂首道:“夫人,这是二爷府中张管事。”
徐夫人见了,天然活力。恰好老夫人娇纵,又不好说得,只将气忍了,当看不见。
容娘张了张小嘴,不知偌大个叔父为何还要有依有靠?娘难道更无依无靠?
中间一个面相白净清秀的妇人拉了容娘与玉娘的手赞道:“好生样貌。”恰是婶娘于氏。中间便有仆妇端上见面礼,给容娘的是一副赤金红宝石插梳,给玉娘的倒是赤金镶莲斑纹的项圈。两人忙谢过叔婶。
只听夫人问道:“张管事此来,但是那边差甚物事?”
容娘似懂非懂,然心想毕竟不是甚么功德。娘夙来讲究厚德养心,行事雍容漂亮。现在叔父来归,已是让娘几番变颜了,虽窜改奥妙,然容娘近在身边,如何不知?看来叔父果非常人。
初八这一日午后,却下了一场暴雨。屋檐下雨滴似珠子般连缀而下,汇成水流,在院中肆意流淌。那炎热却散了两分,容娘瞧着院中那瓜藤,愈发翠绿,心道还能收得一回瓜,也就罢了。正入迷间,听到前院鼓噪,蓦地悟道,定是叔父一家到了。忙唤醒玉娘,清算半晌,同去祖母处。
守惟之胞妹瑾娘只幼守唯一岁,恰是及笄之年。杏眼弯眉,兄妹描述皆肖似乃父,肤色白净,见之可亲。
容娘非常呆了一呆,方才想起昨日归家的二叔,便是卢管事口中的二爷了。不知一大早便派管事来做甚?
徐夫人笑道:“自是如此。自明日起,我便叫卢管事照这边用度,每月送用度畴昔。也好叫弟妹安排一家子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