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霜,你只当我求求你了。她只是我的同亲,与我非亲非故,我们如何能嫁她……再说那忠勇侯已近六十,夙来残暴,前后虐死过五任老婆……”君笑吃紧说道,忽而一声惊雷响起,将他的声音分红了两段,“霹雷”一声过后,是那女人蓦地凌厉的声音:“你可别忘了,你的本日是谁给的。”
玉琳琅的心一点点凉下去,挣扎着趴在门边,用尽满身的力量踮起脚尖,隔着门上的裂缝,只见那张熟谙的脸上挣扎着,摆荡着,那是她最后的一分但愿,却像是燃尽的烛火,剩下那一点点灰烬……
郡主……一介村妇……无知丑恶……
玉琳琅颓唐阖上眼,忽而想起他赴京赶考时,他挽着她的手道:“娇娇,等我金榜落款,我便返来娶你!”
“君郎……”窗外那轻柔媚媚的声音伴着风吼怒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出去,“你生甚么气呢。我又不是用心关键她。”
一个是天上云,一个地上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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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玉琳琅挣扎了半晌,忽而半仰着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君、笑!”
“霜儿,你就放过她吧。只要你放过她,我这就送她回京师,长生再不见她……她不过是个无知的村妇,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何必与她难堪?”
“君哥,是你么君哥?”她挣扎着爬起来,身子还未攀到窗沿,最后却又颓唐地跌下来——她已经五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至那日被关进柴房以来,每隔几个时候便有府里的丫环过来问话,开初还是软言相劝,厥后变成了威胁,至最后,不再有人理她,只是在这小小的柴房里,老是莫名冒出几只老鼠,又或是莫名流进一盆水来。屈辱让她气愤,但是无尽的折磨却让她身心俱疲,现下本身的身材是衰弱到了极限,若不是靠着激烈的求买卖念撑着,她早就倒下。
“安霜……”君笑低低应着,本来的孔殷忽而止住了,像是被人抽暇了底气。
最是隆冬的时候,大雪纷飞,一阵大风吹过,屋顶上的积雪终是接受不住,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绿意盎然的竹叶上冻了一层冰,晶莹剔透。不知是谁往门里泼了一盆水,顺着空中的沟壑蜿蜒至玉琳琅的脚边,时候长了冻成了冰,玉琳琅迷含混糊间地打了个寒噤,恍忽间听到窗别传来的声音,俄然复苏过来。
她的君哥……现在嘴里的一介村妇,说的是她么……
轻描淡写地两句话里带着股子旖旎和娇嗔,便是女人听了心也软了三分。玉琳琅但听声音便能设想,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柔若无骨的身子攀附在君笑的身上,凤眼轻挑,偏生言语里又带着几分不容置喙,“君郎,你娶了我,便是断了与她的联络,我思来想去,总感觉对她有几分亏欠。那忠勇侯府有权有势,若她能嫁出来,也一定不是一个好去处。”
玉琳琅忽而发笑,低头看看本身,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中衣,本来的乌黑色被泥水浸泡以后,拧巴在一块,糟污地不成模样。地上的水凝成了冰面,模糊约约能倒影出人的脸,玉琳琅一低头,便能看到冰面上的人脸:头发乱成了一团,嘴唇上干裂出几个口儿,嘴里塞着一团白布,想要咧嘴一笑,却更加显地诡异。
“那都是坊间胡传的,那里能信得……”那一声低笑多了几分不屑:“她好歹是你的表妹,我总会替她谋算的。只是,我这般为她着想,她半分不思感激,反倒偷了我的金饰想要逃脱……其他我不与她计算,只忠勇侯那厢,我早就承诺了他,现在他的花轿已在偏厅……”云淡风轻地像是议论气候,“她虽父母双亡,家中另有长辈,她的大伯业已修书,同意这桩婚事,明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然我们毅勇侯府,颜面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