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珺瑶忽而闻声美好琴声,转头时,目光与谢梓安遥遥相遇,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羞红色从脖子伸展到耳根。
每月,谢梓安只需进宫两日,这是他当初应下的。但此时看着这张脸,他悔怨极了。只要短短两日,他自是但愿谢梓安能无时无刻陪在身边,以安慰相思之苦。
弘毅帝的手在谢梓安的脸上摸了一把,他老眼浑浊,身影有些佝偻。饶是如此,他也冒死睁大了眼睛,似要将谢梓安里里外外都看清。
柳珺瑶心乱跳着,握紧冰冷的璞玉,方能安静些许。她不由想到,若本身嫁的人是谢梓安,该有多好。
弘毅帝的目光沉沦又大胆,视若无人,涓滴不在乎周遭臣子奇特的眼神。
他还欲说些甚么,唇俄然被弘毅帝捂住,“不必多言,禹泓本就是孽子。独一光荣是,他未随了皇后刁钻的性子。只可惜,还是过分痴顽,难成气候。”
谢梓安笑意吟吟,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谢梓安仓促而来,远远瞥见御花圃中被簇拥着的明黄身影时,才愣住脚步。他稍稍合了眸,刻毒散去,眼中厉色也垂垂化为缠绕指尖的三千柔水。
谢梓安唇边绽放一缕暖色蔷薇,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一下,“好久未见,二殿下还是老模样。”
不如孤注一掷,赌一把,说不定就能喜结良缘。
此曲、写于慕容家毁灭前一日,为曲妃遗言。谢梓安弹着,眸光投在弘毅帝脸上,勾起一抹讽刺笑意。
“父皇,儿臣...”
他拨了拨弦,琴声如山泉,从喧闹幽深的山谷而来,缓缓流淌于指尖。
“煊儿,你过分猖獗!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如此待禹泓?这成何体统?”弘毅帝瞋目而视,脸上的皱褶挤在了一处。吼完这一声,力竭之余,他满身软皮颤了一颤,更显老态。
禹泓闻言,仓猝点头道,“我…我没事。不怪二哥。”
禹煊听弘毅帝语气暴躁,非常不耐,也知不得触其逆鳞,因而微退一步,拱手向前道,“无事。”
弘毅国的皇子,个个都身材结实、能文善武。唯独这太子禹泓,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肥胖不堪。读的书倒多,但若论治国之道,却甚么也说不出来。
他立马稳住身材,难堪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抬眸一望,窘红着脸对谢梓安笑了笑。
禹泓身子晃了晃,如遭雷击。他扯动嘴角,牵强一笑。虽常日里受惯了旁人冷眼冷语,但现在听弘毅帝如此说,心中却还是如扎百针,狠狠抽搐了一下。
空灵之曲,掺杂无尽哀怨凄苦,并非喜庆之乐,反而为悼唁悲曲。民气无常,工夫蹉跎,转刹时存亡分袂,思念无果,终究滂湃,今后伶俜平生。
她也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啊。柳珺瑶浅浅一笑,现在悔婚的话,不知会不会影响到父亲…..但就算不嫁给谢梓安,她也毫不想嫁给太子。
他长嗟一声,面色全黑,“罢了罢了,禹泓回乾乐四宫吧,今后莫要出来了,朕瞥见你就心烦。”
若赌赢了。谢梓安,将会是与她共度平生的夫君。
他自嘲一笑,处于阴冷角落里的人,本就不该追逐敞亮阳光,亦没有追逐的资格。他从一开端就错了。黑玉眸瞳,化为一片冰雪萧瑟。
谢梓安离他三米不足,将琴放在石板上,席地而坐。骨节清楚的白净手指悄悄放在七根琴弦上,“皇上是爱好乐律之人,想罢必能听懂此曲。”
柳珺瑶听言,破涕为笑。美目流转,秋波四溢。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态尽显。她吸了吸鼻子,红着脸,手心握住璞玉,轻声道,“我会…我会来的。”
“臣念及本日喜庆,以是回毓缃宫拿凤凰琴。欲奏一曲,赠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