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泓身子晃了晃,如遭雷击。他扯动嘴角,牵强一笑。虽常日里受惯了旁人冷眼冷语,但现在听弘毅帝如此说,心中却还是如扎百针,狠狠抽搐了一下。
“皇上,您消消气,本日是好日子,诸位臣子都在此,就让太子殿下留下吧。”莫怀桑说道,他冲禹泓挤了挤眼,却见对方毫无反应,只顾悲伤垂泪。顿觉朽木不成雕也。
“臣念及本日喜庆,以是回毓缃宫拿凤凰琴。欲奏一曲,赠于陛下。”
“另有何事?”
他还欲说些甚么,唇俄然被弘毅帝捂住,“不必多言,禹泓本就是孽子。独一光荣是,他未随了皇后刁钻的性子。只可惜,还是过分痴顽,难成气候。”
“好好。”弘毅帝顿时喜出望外,散开各位臣子,直接超出禹煊,跟着谢梓安走向御花圃中心的亭子。
她也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啊。柳珺瑶浅浅一笑,现在悔婚的话,不知会不会影响到父亲…..但就算不嫁给谢梓安,她也毫不想嫁给太子。
前朝公主与侍卫私奔,结局虽悲,但好歹身后同穴,这何尝不是痴恋人所期盼的另一种美满。
谢梓安仓促而来,远远瞥见御花圃中被簇拥着的明黄身影时,才愣住脚步。他稍稍合了眸,刻毒散去,眼中厉色也垂垂化为缠绕指尖的三千柔水。
弘毅帝说罢,坐至亭子中的圆椅上。
禹泓闻言,仓猝点头道,“我…我没事。不怪二哥。”
谢梓安离他三米不足,将琴放在石板上,席地而坐。骨节清楚的白净手指悄悄放在七根琴弦上,“皇上是爱好乐律之人,想罢必能听懂此曲。”
此曲、写于慕容家毁灭前一日,为曲妃遗言。谢梓安弹着,眸光投在弘毅帝脸上,勾起一抹讽刺笑意。
唯有效锁链将他锁起来,他才跑不了。
“太子方及弱冠,年纪尚小,皇上对他是不是过分严苛了?”谢梓安如有所思道,眼眉轻浮,在禹煊脸上流连几眼。
弘毅帝火气更旺,一甩衣袖,“让他走!”
谢梓安行走在竹林当中,面色冷峻,他怀中抱着古琴,衣摆感染了些晚露。拂过密叶,和顺的风将青丝扬起,配上那如血丹唇,更添邪魅超脱。
禹泓抖了一抖,嗫嚅道,“禹泓辞职,愿父皇常乐无恙。”
弘毅国的皇子,个个都身材结实、能文善武。唯独这太子禹泓,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肥胖不堪。读的书倒多,但若论治国之道,却甚么也说不出来。
禹煊摊开手走近,大笑道,“父皇又何必当真?五弟挡了路,我过不来,本想悄悄推开他罢了,谁知他身材孱羸,连这点力度都经不起。”
“你母妃病了,去看看吧,也别待在这儿了。”
在这时,柳珺瑶迈着细碎步子从御花圃另一侧走来,她走至柳太师身边,在他耳畔说了席话。
弘毅帝闻声‘身材孱羸’这四字,眼中顷刻充满了嫌恶,如同对待卑贱虫蚁普通,扫了禹泓一眼。
他膜拜后,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身侧无一奴婢相随,单独往暗中处去。他从未感觉四周的嘲笑声是如此让人难以忍耐,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好。”
弘毅帝闭上双眸,痴痴念到,“茗雪…”
“是。”
他立马稳住身材,难堪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抬眸一望,窘红着脸对谢梓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