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完整沉下神采,“这么说,我不纳她是不可的了?”
成息侯不为所动,“明日寿春侯府的嬷嬷要过来教你礼节呢。不早些睡,细心早上起不来身。”
窦宪干脆把她拉来了身前,“爹,我早说过...”
成息侯亦笑,“等明日让宪儿分一半给你。”
窦宪冷冷道,“这么多年你一向很少管我,现在倒充起爹的款了!”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里头尽是绝望却当真的神情。成息侯被他问的一怔。
院里堆满了圣上赐下的两百匹绢布、三十万钱。满院的人都喜滋滋的,窦顺更是凑趣道,“求侯爷赐我摸摸那布,沾沾喜气。”
窦宪伸手按在她肩膀上,笑道,“可不是,到底还是霜儿最明白我。”
琅琊王耐不住,道,“这些年陛下也的确宠遇了东海王、绵蛮侯他们几个。举凡我们和阴淑他们有的,郭氏一脉的哪个没有?”
成息侯只答三个字,“她姓窦。”
“甚么呀,我跟她们说不上话!”
圣上点头道,“这些那里够呢?为汉祚计,我们理应做的更多、更长远。”
成息侯目睹他们神态密切,眉头皱了起来,对着履霜道,“好了,天也晚了。霜儿你回房去沐浴了睡吧。”
这一刻,窦勋想起很多年前的阿谁暗夜。他跪在地上,那小我依依躲在他身后哭。和现在多么相像啊。父亲脸上是与他现在一样的神情。
涅阳长公主亦恨恨道,“陛下总可惜九弟年幼短命,却本来全都是虚言!一旦贱人郭氏的子孙立有军功,如何样的兄弟之情都可抛之脑后!”
成息侯一口喝断,“你让他去!”
窦宪想也不想地回绝了,“我不肯意娶个不熟谙的女人!”
成息侯毫无征象地栽倒了下去。
窦宪有些急地喊了声爹,成息侯淡淡看了他一眼,截断道,“你也是一样的。再过一年多便要及冠了,等回了京,也到给你定一门亲的时候了。”
成息侯淡淡道,“自古婚姻之事,是父母做主。再则她服侍你多年,操行如何你也看在了眼里。”
圣上深深叹了口气,“但愿吧。夜深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归去吧。”
履霜见他一言不发,惨白容色里模糊泛出乌青,牙关亦紧紧咬住,乃至腮边的后槽牙凸起。心中不由得惊骇,放开了窦宪,上前去唤他,“...爹。”
成息侯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我也早答过,不可。”
成息侯便问,“那不学礼节,明日她做甚么?”
窦宪耐着性子与他讲事理,“履霜她不是我们家的。”
颐志殿里氛围降落,澄碧堂中的成息侯一家,又是另一番气象了。
琅琊王、东平王也跟着指责圣上忘本。
圣上听了并不愤怒,仍然耐烦地说,“我只是不想令父皇母后泉下不安。当年建国初,郭后的远亲里便有犯了谋反被正法的。若父皇心狠,只给她一个美人位,谁又能说甚么?为何母后硬生生地舍了到手的皇后位让给她、父皇也承诺了呢?还不是在安抚二字上!郭门远在先朝便是大族,向来与多少望族通婚。到了现在虽式微了,可到底在官方的声望还在。何况我汉祚兴复还不满五十年,怎能战乱时与人攀亲缔盟,一旦国度稍安便弃之若敝屣呢?以是伤郭氏子孙苦衷小,令当年与父皇共同交战的老臣心寒,倒是大事。母后数年捐躯的意义也正在此。”
几位皇姊、皇弟听了这话,神采稍缓。但还是不平气道,“那么,给阿歆的儿子多点犒赏,让他安养尊荣也就是了。”
窦宪和履霜一愣。这是他第二次明白地透露要把履霜外嫁。先前那次他们只当能够转圜,却没想到这么长时候畴昔了,成息侯竟还是抱着本来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