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跪地磕开端来,那头磕得狠,砰砰作响,沉闷余音在屋里缭绕不断。
要晓得,时下小门小户的聘银,顶多只要十两罢了,那还是良籍的女人,似绿莺这类奴籍的小丫环,聘银能赶上一两便是撞大运了。
两文钱一串,统共卖了一百多串,绿莺欣喜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累的胳膊,收了摊子。
她大嘴咧成了喇叭花,朝朱员外扯着谎:“朱员外有所不知,自上回你走后,绿莺那死丫头便日日感喟,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啊,她可算得偿所愿了,呵呵呵。”
她摇点头,眼眶含泪,哭泣道:“这些奴婢从未跟太太抱怨过,可太太明显承诺奴婢了呀、明显承诺了呀。”
绿莺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起疾走,夙起时,太太只让她喝了一碗稀粥,连口馒头都没给她吃。饿了一整日,此时恰是头昏目炫。驴肉火烧的叫卖声响在耳畔,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绿莺瞠目结舌,朱员外疯了么,花一千两娶个丫环?
“啪”一声巨响,惊了世人窥美的心,个个赶紧将粘在那芙蓉面上的眼移到案子上。嫩白小手略微一使力,将粘在案板上的糖葫芦整串揭起,鲜明一大片冰花,如鸡冠般立在糖葫芦顶端,煞是馋人。
这婚事如何瞧如何划算,刘宋氏有些意动。但是......她想起绿莺,这小丫环若嫁畴昔,哪另有活路?
她转了转眸子子暗忖斯须,终究咬咬牙一狠心:报酬财死,鸟为食亡,绿莺,只能对不住你了。
刘宋氏立马喜滋滋地将银票收起来,恐怕旁人抢,嘴里哼道:“一个丫环,竟敢偷听主子的壁脚?”
等了两口茶的工夫,素白腕子悄悄翻转,拈起那串挂满稀浆的糖葫芦,一把举高,猛地一下子往中间的铁皮案板摔去。
闻言,刘宋氏嘿嘿干笑几声,接着又一脸语重心长道:“绿莺啊,你都十五了,该嫁人了,女子嫁人就是投第二回胎。那朱老爷对你甚是看重,你还不偷着乐?你进了他的家门,他定能疼你疼到骨子里去。再说了,你若嫁他,我便得先去销了你的奴籍,这不是大功德一桩?”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都城汴京有个最繁华的地儿,名唤东门大街。这东门大街亦的确名副实在,热烈得很,酒楼、戏楼、赌坊、绸庄,各色铺子琳琅,客人络绎不断,鼓噪声不竭。
听了这话,刘宋氏赶紧将未说完的话又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天爷祖宗,那没影儿的聘礼先不提,这银票但是整整一千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