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佟氏有些悻悻,冯元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表态道:“是你杞人忧天了,我从未筹算接她进府,这事今后亦莫提了。”
宋嬷嬷察言观色,心内忍不住感喟。人间宝贝千千万,属金银最不值钱,且这小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金树更是跟个梨子普通娇小,这也忒寒伧了。这不是擎等着人家骂你冯府小家子气?想了想,委宛道:“太太,那掐丝珐琅烟杆定能对侯爷心机,不如......?”
这话一撂,冯佟氏只觉坠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噗通”一下落了地,浑身说不出的舒坦,看来老爷内心还是最恭敬自个儿。想到这里,她脸一红,笑容倒比方才逼真了些,殷殷道:“老爷要不今儿便歇在正房?妾身迩来习得了一把抓拿工夫,今儿给老爷抓抓头解解乏......”
本想挑明诘责,可又怕高耸,引他不悦,这才想找个由头。她方才用心手忙脚乱,乃是成心引他骂她一句“一家主母干着下人的事儿,的确有失体统!”如此一来,她便可借着话头儿,端起主母的架子问起那外室。
冯佟氏心口一堵,当她乐意么?
宋嬷嬷幸灾乐祸道:“可不是?作张作致的,还美其名曰是来给太太存候,呸!大晚间请哪门子安,胭脂抹的一尺厚,香粉子味儿传了十丈远。哼,打量能将老爷拉去她院里,哪成想老爷连理都未理,媚眼抛给了瞎子瞧!”
听了自家老爷这话,冯佟氏心内熨贴,面上便带出了些雍容得意。
想到另有闲事,她忍下气,勉强扯了个笑,柔声道:“得知老爷今儿歇在府里,妾身心内欢愉,赶紧命下人备上好菜,想着给老爷补补。”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外头可不比家里,旁人哪能比妾身经心啊。”
冯元轻抬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哼道:“大戏可算唱完了?”
她将这话说得很有些忍辱负重的意义,冯元瞧她一脸惺惺作态,心内骂她醋缸。思及绿莺出身,他委宛道:“瞧你说的甚么话,她那出身,你唤她‘mm’可有*份。”
冯佟氏望着那高大背影,心内五味杂陈,又苦又酸,明显近在天涯,实在却远似天涯般遥不成及。
冯管家躬身应是。
她连说带比划,冯佟氏瞧得热烈,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却一挑眉,佯怒道:“嗯?说哪个瞎呢?”
“呃......是,确是老爷。”冯管家瞧她似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抹了把汗,彼苍可鉴,当真是老爷啊,上头另有老爷的印章呢,借他十个胆量亦不敢做假账啊。
遂接着说道:“老爷总说应酬多,可妾身也不蠢,想必老爷在外头已有了知心人。可外头的mm小门小户出身,粗鄙不懂端方,服侍老爷一定稳妥知心,老爷不如将她接进府来,妾身作为主母亦好训导一番,到时自能给老爷调.教出个知心人儿。”
她哀怨地瞧了一眼冯元,又往他腿上瞄了瞄,忽地有些面红耳热。
迩来,他常夜不归宿,休假日也总往外头跑,想必就是寻那小丫环去了。她以往虽嫉,却也不将那卑贱人物当作回事。可谁知,这日子愈长,老爷对那丫环不但没厌,反而见得更勤,她内心便模糊生了些不安。
因而她碰倒茶盏,想着这下她定能得句“一家主母有失体统”了罢?!大功胜利正悄悄对劲,没想到竟让自家老爷湿了难堪地儿,不但未获得自个儿想要的那句,还被他赏了个“失心疯”!
这要唤作小儿,湿了裤裆,可非得被旁的调皮蛋子笑骂一句“尿尿精尿了裤子嘞,羞羞羞!”
冯元面沉如水,推开她手,将帕子夺来,边拭着衣衿下摆水渍,边皱眉瞪她一眼,不悦道:“行了!坐下用你的膳罢,瞧你干的功德,多亏是在家里,这要在外头我哪另有脸见人。方才瞧你便不大对劲儿,神神叨叨的,得了失心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