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如瀑,顺服地贴在身后,秋云仔细心细将之挽成流云髻。见绿莺很有些心不在焉,她忙殷勤问道:“女人但是有苦衷?”
沉默半晌后感觉口渴,他扫了眼身前的茶壶,肃声道:“倒茶。”
冯元不置可否:“谁不贪?上行下效罢了。”说着伸指头指了指天上,“那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出血的但是他的‘大荷包’。”
他见绿莺脖子愈缩愈紧,摇了点头:“这才多少?你吃的喝的还没算里头,另有你那几个下人,哪样不须银两?实在你这也不算多,爷府里的太太、少爷、姨娘、下人,一大师子百十口人的嚼用,更莫说常日与亲朋来往、宦海走动了,爷不赚些外银,早饿死了。”
绿莺便一手扶袖,端起茶壶往盏里缓缓斟着。
绿莺怔怔点头,本来为官之事说道这般多啊,他能在宦海之上游刃不足,端的是令人佩服啊!
绿莺心内正欢愉时,忽地见冯元进了屋。
“如何,爷不能来?”冯元刺了她一句后,再未理睬她,大剌剌坐到圈椅上。
冯元又点了点屋里安排:“案几上的瓶子、你那打扮镜、那盆素冠兰,哪样不须百两银子?”瞧她涨红着脸,他不留余地:“你腕子上的玉镯,古芝斋的镇斋之宝,北宋宫里出来的,整八百两银子。你脑下枕的是鸳鸯黄杨木枕,代价令媛。”
“嗯,确切,府里大夫也说治不好。好笑爷还盼着官方能有甚么土方剂呢,呵呵。”冯元自嘲笑笑,又问她:“是侯府老夫人生了肺热之症,你既是懂养身,可知饮些甚么茶亦或吃些甚么能对她身子骨有好处?”
绿莺攒起秀眉,回想一番后,踌躇道:“这个奴婢不知,想必是......七八两一尺的烟水罗罢。”
绿莺瞅了眼那一地碎布,皱着眉头动体味缆子,朝他点头道:“奴婢不......”
绿莺想了想便娓娓道来:“倒是有个对症的茶饮。便是于紫沙壶烧汤时放入梨子、罗汉果与锯翠叶,汤泛黄时再投入白菊花茶便可盛出。每日一碗,可清痰止咳。”
“是药三分毒,日日汤药极伤身,最好弃药择茶。”说完她便有些悔怨,侯府之人金尊玉贵,她哪能这般莽撞。暗忖斯须,到底怕出了忽略而担责,她便又添了句:“这白菊花茶是否管用,奴婢也无十成掌控。”
翻身覆住她,他狎谑道:“真是个可儿儿,让爷再好好疼疼你......”
绿莺无法点头:“此症只能治本不能治本,前朝几位天子生了此症,御病院皆束手无策,传闻华佗活着时对此症亦何如不得。”瞧他失落,她忙欣喜道:“爷放心,此症危及不到性命。”
“小巧阁?”
耳边响起水流滋滋声,冯元放下苦衷,冷眼打量她。一身衬裙腰身掐得极细,手腕子皓白一片,此时身子侧弯着,大圆领口便偏向一边,细白颈子莹莹透润,惹人窥测。
绿莺想了想,脸一红,声若蚊呐:“不敷四十两。”
“诶。”绿莺赶紧上前,摸了摸茶壶道:“奴婢让下人沏上壶热的罢。”
冯元点点头,与她细说:“是汴京数一数二的绣铺,汴京的贵妇人皆爱小巧阁,每月进账不菲。”顿了顿,笑睨了她一眼,他吊着她胃口,“你可愿要?”
将夏荷喊出去,朝她叮咛几声,夏荷便迷含混糊地去了朱粉芳。
心火正旺着,谁乐意喝热的,冯元不耐烦道:“不必,倒罢。”
绿莺明白他说的大荷包便是国库了,但是......她忍不住瞠目:“可这是、这是冒犯刑律的啊!”是要掉脑袋的啊!
“谁奉告你爷不缺银子?”冯元乐了,接着一本端庄说道:“四品官员,每年俸米二百八十石,京官另有俸银一百一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