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便比及了入夜似墨,丁佩仓促进了门,低声回道:“太太,那小巧阁现在的店主是李......绿莺。”
正说着话,屏风忽被人从外推开,冯元不悦,扭头望去,只听那人惊呼:“姐夫,真的是你?”说完便退了出去,似是与邻桌交代几句后才出去一屁股坐在冯元身边。
掌柜的将几个匣子掀了盖一一放开来,绿莺百无聊赖地遴选,出门时还兴高采烈的,此时蔫头蔫脑的,只恨不能马上家去。
将宋嬷嬷的宗子丁佩唤来,叮咛了一番后,那人应了是便快步出门去了佟府。
“这蜜汁狮子头味儿极好,你尝尝。”冯元点了几道正阳楼的招牌菜,晓得绿莺是头返来酒楼用膳,便殷勤指导着。
冯元的一席话,如同裹着把利剑,先是挑开她身上的遮羞布,接着便是千刀万剐凌迟之刑,直叫她痛哭流涕鲜血淋漓。抛头露面?丢人?故而这辈子他从未筹算让她进家门罢。
将车帘子又掀了掀,冯佟氏漫不经心肠一瞥,正瞧见几个下人手捧匣子,簇拥着一双男女。二人形状密切,那女子伴在男人身侧,仿佛小鸟依人般,待到了一宽广骡车旁,那男人牵着女子上了车。
冯佟氏一声叱呵倒是唤醒了冯戚氏,她瞧了眼门外渐次多起来的围观百姓,面皮涨红,扯扯冯佟氏的袖子,低声道:“弟妹,想必有甚么曲解,还是家去罢,到时你问你家老爷便是,莫要胶葛了,忒丢人了。”
脸角表面清楚,身形直挺,那一身朱红新衣,年前新裁的,不是冯元是哪个?冯佟氏垂下眸子,轻声道:“大嫂看错了,我家老爷去了同僚府邸,哪会在街上闲晃。”
冯戚氏揉了揉眼,还是不肯定,拍了拍身边的人:“弟妹啊,那人侧脸我如何瞧着似是小叔啊,你瞧是不是?”
绿莺的强颜欢笑冯元未发觉出来,膳后牵着她的手去了汴京最大的金饰铺子,聚宝楼。
提及来,他也不是第一回说辱人的话了,可昔日的言语热诚皆是在他活力时说出来的。绿莺感觉,活力时说的话不免有些负气的意义,作不得准。可这回,当冯元一脸语重心长,似个慈父规劝季子般的语气,对内弟说着轻视不屑的话时,她深知,畴前是她一厢甘心了,他活力时说的,向来都是至心话!
顿了顿,她又捂嘴一乐,恭维长嫂:“你们大房分的东西才好呢,瞧那郊野的地步,挖出多少宝贝来?这一比啊,小巧阁算甚么?”
她兀自生着闷气,冯戚氏未瞧出不对劲,兴冲冲道:“弟妹啊,我们去趟小巧阁罢。我们璇儿针线不顶事,嫁衣都绣了整年了,你借我几个绣娘,也好教教她。”
楼上雅间已满,二人便寻了临窗的饭桌用膳,只在四周隔着屏风。绿莺顺着屏风间隙猎奇地往外瞧着,这正阳楼大厅倒是不小,临窗的桌子皆安排了屏风,里头有人用膳,只影影绰绰瞧不清楚模样。
入夜时,跟着冯元出门的小厮返来讲老爷今儿不家来了,冯佟氏也没心机单独用晚膳,只坐着等丁佩。
步摇、耳坠子、夜明珠,花了近两千两,绿莺顿觉解气,心内暗忖:下回再活力便狠狠花他银子!
她话里话外难掩妒忌,酸溜溜地熏人:“要说啊,当年分炊时,这小巧阁归了你这房,可让我眼馋好久啊。”
冯元好笑,也不消立着的春巧脱手,又给她夹了块焦香豆腐,叮嘱道:“莫瞧了,此后爷常带你来便是。”
“二位不知,这夜明珠的好处得入夜了才气显出来。”说着躬身将他俩往背面的屋子引,“二位请随小的来,验验这夜明珠。”
她面上淡然,心内却气血上涌。虽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可冯佟氏就是感觉那人定是那外室无疑了。一身绿裙,只瞧个侧影也掩不住那一身丰腴,满汴京也寻不出几个这般肥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