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房门外,冯元抹了把脸,挂着含笑携着绿莺进了屋。
有身嗜吃嗜睡,绿莺歪在床上等他比及了夜深。畴前服侍他是情义,此时只剩下本分和虚与委蛇。她嘴角挂着得体的含笑,端着醒酒汤走到床头,一勺一勺喂给他。冯元嫌啰嗦,推开勺柄,托起碗底,一仰脖饮尽。抢过她手里帕子,试过嘴角,他轻声道:“夜了,歇罢。”
“哼!”刘氏朝她翻了个老迈的白眼,差点没翻天上去。
待绿莺应是后,她也还了礼,是个圆环状的金镯子。
见她腾地倒在床上,冯佟氏一惊,立起家奔到床前,莫不是方才让她掀衣裳,凉着肚皮惊了胎?将床上那人细细一瞧,却有些奇特,如何干打雷不下雨?脸红扑扑得有活力,额头扑着厚粉干巴巴一滴汗也没流,口口声声嚷着疼,闭眼干嚎脸上却模糊约约带着笑意,跟唱曲儿似的。忽地,那人一边眼睛展开,吧嗒吧嗒,朝她奸刁地眨了眨。
见季子皱眉,她才缓过神来,哪能在小妾面前给正房没脸,拍着大腿笑了笑,嘿嘿嘿,老喽。绿莺见这侯夫人一脸慈爱暖和,一笑更是跟朵大莲蓬似的,不似个面甜心苦之人,对她生了些靠近之心,素未会面的外祖母想必也是这个年纪罢。
接下来是朝两侧下首坐位上的人敬茶,宋嬷嬷为绿莺一一提点,她这才晓得,右边坐的是冯府大少爷冯安,左边坐的便是冯元的那两个妾室通房了。
公然来了,方才绿莺还在奇特,头日进门,这冯佟氏必定不放过给她上马威的机遇啊,如何刚才便悄悄放过了,本来这才是她的大招。
呼!冯佟氏一噎,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难为你这么卖力量,可真是辛苦了,用不消我给你请个大夫啊?”
待前院的酒菜散了,冯元才一身酒气地回到小巧院。
老夫人细细将绿莺瞅了又瞅,边点头边赞成:“是么?好啊好啊,我瞧瞧啊,嗯,跟个大包子似的,瞧着就喜庆。天庭饱满,旺夫!臀大胯宽,多子!眼中含温,嗯,是个良善的。可比你那两房歪瓜裂枣好太多,那王氏一脸苦相,那刘氏一身轻浮肉,老迈不小了还不知慎重呢,另有你那太太,不奸不傻的,她......”
老夫人拉着冯元和绿莺又说了几句话,才允了他们辞职。望着渐行渐远的一对身影,冯开摸着下巴,歪着嘴角笑得一脸兴味。
人逢丧事精力爽,冯元满面东风地落了座,催促绿莺:“莫要磨蹭,敬完茶再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老夫人是晓得这季子纳妾一事的,只是这般慎重地领人来见她,倒是有些迷惑。
绿莺硬着头皮点头应是,余光瞧见主位之下摆布首各自零散坐着几小我,她也不敢多瞧,只诚恳地几步上前,被秋云扶着跪于蒲团上。
正说着话,大老爷冯开来存候,随后绿莺对他又是一番施礼问安。冯开耸拉下眼皮,不动声色地暗自打量了她几眼。
悄悄摸了摸她的肚皮,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缝:“甚么时候怀上的呀?”
端起丫环递过来摆着茶盏的托盘,高举过甚顶,先递给冯元。他顿时接过,顺手将一块玉雕放在了托盘上。轮到冯佟氏时,她倒也没难堪,接过茶后抿了抿,启唇道:“李氏,你现在进了冯府的门,身担开枝散叶之责,此后定要谨言慎行,温良体贴,经心折侍老爷。”
“是,妾身这就去。”话落,绿莺回身回到床前,正要拾起枕旁的锦帕,忽空中色一变,大喊道:“肚子......妾身的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