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不耐打断:“好了!有完没完?酸儿辣女,太太当年头胎嗜辣,生出的便是闺女,怀少爷的时候便嗜酸,你整日一碟子酸葡萄酸杏,不是儿子是甚么?”
绿莺见他神采暗淡,一个劲儿猛灌茶水,知他此时性子带火,较着挑刺儿,略微踌躇了瞬,末端还是开了口。
没好气说完,冯元侧过甚,见冯佟氏正跟冯娴研讨那十指丹寇的染法,母女两个一脸笑模样,手指头尖儿跟淋了血似的。
“毓婷,你筹算甚么时候家去?回娘家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满都城数也就你一个罢?”
从这日起,满朝民气惶惑,不成整天。人选还没选好,竟忽地得了一个不知是喜是悲的讯息。一船娘拾到了一把水囊,将里头信函送到顺天府衙门卫手中,门卫又给了府尹。如此,早朝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顾不上唏嘘那两千号枉死之人,都吁出口气,太好了,可不消再选人去死了。
边走边传来笑嘻嘻的声音:“是,妾身省的了,这就去给她做小衣服小鞋去。女儿要娇养,这衣裳就得先做上几十件,妾身的技术比外头绣娘和府里针线娘子都好,针脚细致,掖边平整,孩子穿得舒坦,不扎肉,将来跟个白瓷美女儿似的多都雅啊。”
小巧院的下人个个躲着避着他,他也没心机侧目,炮筒子似的扎进了屋。
这事也不知真假,皇上不成能将他仍船上尝尝烂不烂,只能将他视为弃子,再选旁人。
“儿子?可妾身感觉是闺女呢。”
大老虎今儿早咋返来这么早!冯安一个猛枪弹起来,立好,低头规端方矩。
常日还好,有工部尚书坐镇,张轲便是再想找茬,也没体例。可谁知,忽地有一日,八字胡子的镇衙之宝便再也来不了了。
冯元想推让,可哪美意义说自个儿晕船。
这选的官阶还不能低了,好巧不巧,便选了冯元张轲二人。
明儿便是中元节,上坟祭祖,今儿下衙便早了些,在衙署用完午膳便回了府。
冯娴不敢回嘴,委曲地垂下头,瘪瘪嘴,这就是她的家,钱府她不想归去。
冯元茅塞顿开,出列道:“启禀皇上,微臣极愿做个前锋,灭灭那些无耻异贼的威风,可无法却时不与我,微臣得了风湿骨痛,阴天疼地抽搐,雨天痛地打滚,有生之年只坐过一回船,便是那回,双脚腐败,几乎残废,这回若......实在怕耽搁军机啊。”
绿莺听话地点点头,转过身,往床边走去,那边摆着一堆粉紫绫罗和针线篓子。
“没让你托生在梨园子里,来了我冯家端的是屈才了。”
绿莺委曲满腹,泪珠子扑簌簌往下落,冯元怕对子嗣有害,叱呵她:“莫哭了!爷的儿子你细心着些。”
怀了身子不知为何,不但哭很多了,哭时更是止都止不住,这可将冯元吓个半死,唯恐将来生下来的又是个天赋不敷的。忐忑地瞧着她,公然她还在兀自抽泣个没完,昔日定会心疼热哄,今儿他恨不得赏她巴掌。想清算她又担忧儿子,他是又急又气,撕了她的心都有了,现在他是连吼都不敢吼,恐怕将儿子吓掉了。
漕船颠覆,这事虽不罕见,也不常见,十三年来经历了四五遭。君臣欣喜结束后,又规复昔日的谨慎严明,交头接耳中,竟提出了一项大的行动――开凿大运河。
冯元吭地将茶盏往案上一坐,瞧她冥顽不灵,一口一个闺女兀自说得热烈,端的是倒霉!只觉一股火蹭得冲到脑门,他眼里阴鸷,话从牙缝里往外挤着说道:“你这张贱嘴闭不上了是罢?还是想让爷将你这舌头拔了?莫要再满嘴胡吣了,若给爷生出个张昌宗那般油头粉面的,爷生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