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绿莺的一场言语比武,他竟感觉,这鲜艳貌美的枕畔奴婢,倒很有些过人之处。咂咂嘴,他竟模糊瞻仰起来,将来也要不时与她辩上一辩,风趣又解乏。
故而,她决定,在去江南的途中,逃脱。
想去与堂姐道个别,她笑着朝冯璇跟冯婵筹措道:“传闻毓婷姐姐就要走了,二姐,小妹,我们用过膳后去寻她说说话如何?也算给她践行了。”
“是,女儿听娘的。”她赶紧垂下通红的眼,低头乖乖应是。冯璇见状,朝小妹使了个眼色。
她初始另有些怯口,可一想到被他讨厌不是恰好么?能在他走之前将她送回南门,也算功德美满啊。
侯府大老爷院正厅,挥退一众来存候的小妾庶女,只余冯璇姐妹三个,冯佟氏端庄地吃着茶。
想到方才那几个一脸菜色的宠妾,她忍不住暗笑不已。
皇上忍着哀思,素服举哀,辍朝五日。又至公忘我地说运河完工之日只须延后一月便可。
“为了兴建阿房宫和骊山墓,秦始皇从天下各地共征工七十余万,破钞了无数钱帛物质,因此遭到了举国高低的反对。有一年,在东郡就产生了一起谩骂他的事件。一日,有颗陨星落到了东郡,有小我因悔恨他,就在上面偷偷刻了七个字:‘始天子死而地分’。秦始皇便派御史大夫在那边清查。未果之下,他便索性命令把陨星四周的老百姓全都抓起来杀了。莫非此举,爷也以为对?”
绿莺也没气,不过是不平罢了,莫非性命在上位者眼中,就是草芥么?
绿莺一怔,很有些哑然,莫非人间从没存在过一个阿房女,满是世人瞎编的?
冯元笑笑,晓得这不是她的公允,世人在乎的也是这些,劳民伤财、怨声载道,可为政者保全大局,百姓目光短浅,大多都是愚笨之士罢了。
举国大丧,自家那色老爷这两日不便再去那外宅处吃酒取乐,又见府里平常宠的,此时如何瞧如何跟瘦猴似的干瘪,顿时憋得抓耳挠腮直想撞墙,的确乐死她了。
见她努着嘴,撅起下唇,圆得跟红樱桃普通,娇滴滴结在树上。脸鼓得如包子般,冯元拈出两指掐了掐,挑起一边眉毛,未似方才普通替始皇脱罪,反而提及了调侃她的气人话:“非也,你还是看多了那些乱来人的话本子,最短的是北辽,仅仅在位十九个月。”
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冯元慎重讲解道:“阿房宫旁的爷也不跟你多说,说了你也听不懂,就说那门阙罢。此中有磁石门制,一是为制止行刺者,磁石能吸铁,使隐甲怀刃者在入门时不能通过,从而保卫天子的安然。二是为了向东夷、北狄、西戎、南蛮四夷的来朝者显现秦阿房宫前殿的奇异感化,令其惊骇却步,以振国威。”
三女人冯阮清秀地抿抿嘴,咽进一口果茶,想到小外甥女纯儿就要回家了,二叔家也要与她们大房天南海北了,顿生伤感。
深深叹了口气,冯元眼神通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国之底子。此次殛毙爷虽也看不惯,却不想多言。向来皇权统治,后代批驳不一,难以分歧附和。可我们世人只要晓得,没有他,建长城,抵抗蛮夷,汉人便将毁灭,也没有你我本日的这番言谈。没有他的作为,弱肉强食下,汉人早亡了。莫说三千万只死了几百万,便是死两千万,那也比被灭族强,便是因着建长城、修灵渠,便可功过相抵了。爷信赖,光阴流逝,将来后代之人也能更加对他包涵了解,还给他个公道。”
故而,端坐在绣墩上,转过半个身子正面迎向他,梗着脖颈,很有些义愤填膺道:“苗条城修运河便也罢了,是利国利民的益举,可建阿房宫呢,也是为了民?为了一个名唤阿房的女子,便死伤几十万百姓,莫非不是他骄奢淫逸的证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