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宛这座雄城,邓仲兄弟俩毫不陌生,父亲当日身故之地都还模糊能找到。
城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庞大的冶铁所,在这个期间几近要算天下最大的一处,铁官虽已逃脱。然冶铁所范围甚大。几经动乱下来。渡江逃到襄阳的铁匠很多,但到邓季入主也还剩下几十人。
邓季的警告,张辽、韩嵩尽遵令应诺。
邓季向来都只像个武夫,典韦随之日久,常日所见,便是唆使的首要文书,也多由他口述,田丰或徐庶来动笔,何曾见他有过弄文的兴趣?闻声大奇,待黑铁卫取来物什,亲身放开纸,泡软笔,替他磨墨。
司凉两州四等民之策下,本来的任侠者已多被选入卒兵,有勇卒七德束缚,环境要好很多,混不下去的也尽迁走,对治安的风险本已不大。
只是祖墓未祭,公事又当在前,现在还不是祭父之时。
牛车中的邓季第一时候检验,却找不到自家做错的处所。
仆人如此,接下来几日,步队就在沉闷中行进,幸而在淯水上游渡河后,宛城已离得不远。
写完,读给典韦听,才想起典韦可也是游侠出身,却见他只是咧着嘴傻笑不断。
韩非子五蠢之说,排第一名的就是儒生,儒法两家为仇,这本不敷为奇,不想韩嵩这位士人本日倒借法家之言收回感慨。
摆布思考几遍,连一声感喟都发不出来,只是久久无语,之前高兴果似的女儿邓玭在旁连连逗他,他都未理睬。
“今只得如此!”卒兵精贵,不肯经险关栈道往讨,邓季也不敢像刘备之前取汉中那样冒险进兵,只能等着海军成军,此时孔殷也是没用,感慨一声后,邓季又叮咛韩嵩、张辽:“文远当使卒兵守船厂,不准外人近。德高遣吏来督造战船,令船工测量船件尺寸务求精准、吏员记录细心无误,图稿亦需密封存,郡中非太守、将军外不得阅,勿如前制精兵良甲等事,因焦触叛而泄,天下尽知。”
曹操处换来的船匠们领着上百木工,颠末这段时候群策群力的会商、回想,也垂垂摸索出门道来,第一艘试制的兵舰龙骨架上,已铺钉上底层船板,模糊可见战船雏形。
邓季只得清算情怀。先丢开甘宁杀管承事,略歇息一会。就与张辽、韩嵩等往宛城北淯水边新建起的船厂,去看船匠们制造的战船进度。
邓玭感觉无趣,叫停驾者改乘伯母周昭车,与邓清戏耍去了。
邓季凝神再细想一会,提笔誊写:
只要能拆分开来,制定同一标准,每一个构件实在浅显木工也能制作,想明白此节,邓季略振抖擞来,又对韩嵩道:“再遣文吏二人入船厂,船工今后所量之船件,皆需记录于案!”
能将兵舰战船大小规制牢固,各部件分给木工们赶制,最后再一起装钉、固形就行,有此一法,造船速率定然可大得进步,只可惜船料严峻不敷。
韩嵩感喟,张辽见邓季面有悲意,先岔开话题:“主公遣船匠携料至宛,试制兵舰,闻众工已渐得其法,或往一观?”
邓季现在不太缺铁匠,便未往冶铁所旁观,步队先进入太守府。
吾厌读诗书,学无所得,又生逢乱世,欲以莽夫之愚直救民危难,受天下贻笑久矣,亦自发得羞!吾本无成,只飘零之时,曾闻人道韩非五蠢之说,窃觉得谬而不实也!夫儒者好学之士,以仁说德操感治万民,表伦理之要,扬忠义之节,荡乾坤之气,大利于国;坐言纵横者,以一人慑敌国,达兵器所不能,于政补益;事工商者,或造物以供民用,或通南北之有无,皆得便利民生,不成或缺,亦为利国;来宾部曲之流,为得生存、为避苛政而附从别人,多非所愿,又随主荣辱存亡,非其罪也。此四等若入吾治下,观其所能予所应户籍,视之与诸民划一,故今司州亦有工商之户位居功民,异于天下,世人虽诽不能改吾之志也。韩非之说,四者皆不成取,唯任侠者难晓其短长。吾之军中,多得游侠健儿充卒兵,此辈临阵抵触,虽身残骨裂亦无牢骚片语,感佩久矣!然人间亦多有富室子,本无忧生存,却聚徒属,喧闹逞威于贩子乡野,口称忠义时令,只以欺庸辱弱为能,动辄打杀,害人道命,唯见百害而不得一利!岁有巴郡甘宁,曾任侠于乡里,劫别人之资购锦为帆,以此炫富,并无知耻意,自江夏领众来投,吾闻尚觉得喜,遣部下设席待之,然分歧其意,一语分歧而害我部将,展转南逃,门路未靖,已追之不及,若逃往它地,人主尚觉得豪杰,必礼遇宠遇。如此辈行事,世人多礼之,吾独久惑不得解,或闻人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故恐惧存亡,身化粉糜亦无所恨;侠之微者,只逞强私欲,以存亡事谋显名,觅权贵养之。闻之吾乃悟,故有此文,以招天下侠之大者,充我羽翼,助莽夫之志而讨群寇;另阻天下侠之微者,道分歧难相为谋,尚乞请勿入我境,勿害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