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便是贫民的孩子早当家吧,只是……崔诚恳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只是大郎再也不会跟着他来犁地插秧了。
“哼,结婚都两年了,也没见个影儿!”崔家老娘坐在一旁神采沉沉:“别的鸡婆只要进了灶棚就晓得下蛋,你倒好,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男人!”崔诚恳婆娘心疼得直跳脚,两百斤米三十六斤肉十二两银子,婆婆也真敢狮子大开口的要,她那里吃得了花得了这么多——明摆着她这是在想倒贴大房二房哪!
崔诚恳的脑袋低了下去,内心有些惶恐,每年两百斤米,三十六斤肉,十二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量,但是他不承诺,娘就要把媳妇休了,这……思前想后,崔诚恳咬了咬牙承诺下来:“娘,就照族长和您说的办。”
现在六个孩子只剩五个了。
他的大哥身材高大,体格也结实,为啥这急病就能将他从人间带走呢?崔二郎捏紧了拳头,额头上渐渐的滴下了汗珠子——他与崔大郎十多年兄弟,小打小闹有,可向来没有真正争论过,两人豪情很好,一朝风云变,俄然间大郎就将他们抛下了,天人永隔,这让他实在不敢信赖。
老宅子给了大房,二房得了不远处一块地基,依山傍水非常不错,轮到崔诚恳,却只给了本来崔家老爷子做发卖买卖时修的一个猪圈马棚。族长摸着髯毛道:“那块地比你二哥得的还要大哩,可算是便宜了你。”
“但是……”崔诚恳的婆娘再也忍不住,从男人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来:“这如何能住人哩?族长,要不是你去住两天尝尝看?”
“娘,别别,你别这么说……”崔诚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崔家老娘脚根前:“翠花是个好女人,我不能将她送回娘家去!”
崔诚恳本不叫这名字,他的大名是崔繁华,可因着他实在太木讷诚恳了些,故此大师垂垂儿的将他本名给健忘了,见着面都喊“诚恳”,久而久之,崔诚恳就成了他的名字。
“二郎哇,我和你娘昨晚筹议着……”崔诚恳有些局促,好半日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我们家穷,攒了好些年才给你大哥筹办好媳妇本,但是没想到他却……我和你娘一合计,现在家里还没攒够你娶媳妇的银子,如果你大嫂……”说到此处,崔诚恳再也说不出话来,有些期呐呐艾,憋了好半日才吐出一句话来:“你大嫂守孝三年今后如果想要别的嫁人我们也拦不住她,不如你们兄弟几个里边有一个与她结婚,这就……”
“你这也奇特了,如何就护着一只不生蛋的鸡呢?”崔家老娘白了崔诚恳一眼,吧嗒吧嗒抽了口水烟:“要想不送你媳妇归去也成,就按族长这么分炊了,我呢可不想跟着你们俩住那破棚子去享福,就在老迈老二家轮番住,一家住一年,老三每年给我两百斤米,三十六斤肉,十二两银子,节礼别的算。”
就如许,当天崔诚恳和他婆娘就被大房赶了出来,带着一点点琐细东西去了阿谁马棚。
“翠花,你别说话了,这事情就如许定了。”崔诚恳向崔家老娘磕了个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朝族长嘴唇翕辟:“还请族长写个分炊的契书,我来按指模。”
话到此处,崔二郎已经不晓得该如何说下去才好,就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爹!”崔二郎大吃一惊,几近要跳了起来,他转过脸去,不敢看崔诚恳的眼睛,一边嘀嘀咕咕道:“如何能如许呢?大嫂是大嫂,我们……”
“哪能哩?”崔二郎俄然心慌慌,赶快站了起来:“我的命是爹娘给的,如果没有爹娘,二郎早就已经死了,那里还能抱怨爹娘。”
这是啥意义?二十亩良田,自家一点都不沾边,说是说给买了两亩多地,可明眼人都晓得,那必定不会是啥好地,倘如果好地,干吗不干干脆脆的从公公留下的那点地里拿出两亩来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