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坐定。锦素笑道:“明天二殿下没有去上学,大殿下问了我好几次。传闻二殿下病了,说甚么都要来看看。公然是亲兄弟,一日不见都不可。”说罢又问高曜,“二殿下好了么?”
我又惊又喜,恰逢绿萼端了茶上来,被我左手一挥,哐啷一声打翻在地。茶杯打得粉碎,水溅了我一身。我也顾不得,起家道:“真的么?玉枢好么?”
绿萼笑道:“是丫头们在踢毽子。女人可要去看看?”
小钱忙叩首伸谢。我又问他:“你是单奉侍我的,还是这长宁宫里的?”
高显朗朗说道:“母亲常说,做天子的朝臣,可歌功颂德,但不成将祸水转嫁于人。别的不怕,就怕作——法——自——毙。”
绿萼在旁凑趣道:“女民气疼你的颈子。奴婢数了一下,就他出去这一会儿工夫,磕了九个头了。如果再待一会儿,颈子都要断了!”
身为奴婢,不但动辄得咎,还要代主认罚。何况宫人用度有限,经常要靠月例补助,这九个月罚下来,只怕要将昔日的积储赔尽了。“嬷嬷的银子若不敷使,尽可到灵修殿里来取,我这里有。”
进了启祥殿的书房,只见乳母李氏带着几个小丫头铺纸研墨、润笔奉茶。紫铜镂雕桂枝香炉中,散出丁香的气味。我不觉赞道:“好香。”
我听他说出“作法自毙”四个字,不由有些讶异,忙笑问:“殿下为何如许说?”
世人一笑。小钱红了脸道:“大人对奴婢们如许好,奴婢无觉得报,只要多磕几个头了。”
只见高曜和高显顿时松了一口气。高显道:“兔儿很聪明,狐狸作法自毙!”
我与红叶相视一笑,“长公主府有复书么?”
李氏道:“她尽管顾问殿下的起居。那读誊写字甚么的,论理是奴婢看管着,是以皇后没有罚她。”
小钱道:“垂白叟和老夫人明天都在田庄上,到了晚间才气返来,奴婢并未曾见到他们。奴婢只将大人的家书交给了长公主。”
李氏感喟道:“大人固是美意,只怕此后另有如许的祸事,可如何好?只怕到时候还要扳连大人。”
锦素本来听得出神,待听完这句话,顿时笑了出来:“殿下为何如许说?”
小钱道:“奴婢是内阜院拨过来单奉侍大人的,和我一样的另有三个呢。皆因大人太费事,我们几个都闲着呢。”
我命绿萼将别的三个小内监也唤了来。如此高曜更喜,任凭王氏如何喊也不睬。直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到晚膳时分才作罢。
我又问:“王嬷嬷也被罚俸了么?”
“某日,太子犯法,商鞅便说,太子是嗣君,不能施刑。因而对太子的徒弟公子虔和公孙贾用了黥面之刑。自而后秦人不敢违法,乡邑大治。商鞅相秦十年,封在於、商之地,号为商君。商鞅立法严苛,宗室贵戚多有抱怨。
从启祥殿出来,顺着游廊向东走,出了东北角门,便到了长宁宫的后院。花圃中植满了茉莉,晚风中飘零着醉民气脾的暗香。中间的青瓷大缸子里,养着十几尾红色龙睛鱼,王氏抱着高曜看鱼,一面谈笑,一面指指导点。
未几时,高曜已写完了夫子交代的功课。大师聚头批评书法,都说高曜写得最好。高曜非常对劲,抛下笔道:“玉机姐姐,孤要听故事。”
我一听便来了兴趣。畴昔我与玉枢常在院中踢毽子,玉枢踢得高,接得准,还能翻出各种花腔,我远远不及。走到门口,只见廊下几个小女人围成一圈,将一个五彩羽毽踢来踢去。忽见毽子远远射了出去,落在丁香树下。我一时髦起,忙去院中捡,却见高曜捧着一只小皮鞠跑到我面前,抬头道:“玉机姐姐,我们踢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