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道:“那宫人已经死了。她所犯欺君、盗窃、私逃……淫秽这四条罪,乃是掖庭属按律所定。那三十杖,并非皇后娘娘所赐。”
平阳公主顿时无言以答。穆仙心疼公主,一味地向我使眼色。我忙欣喜公主道:“皇兄年纪大些,晓得很多也不出奇。”又向高曜道,“殿下既是皇兄,皇妹有不晓得的,要耐烦地教诲才是。这个老虎结婚的故事,就烦请殿下说给公主听,可好?”
高曜责怪道:“皇妹连这也没听过?”
惠仙嗐了一声,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娘娘只怕这孩子是陛下的。”我这才恍然,不觉难堪。惠仙见我明白过来,忙推我进了东偏殿。
惠仙不敢讨情,忙拉了小九出来谢恩。小九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生得有些单弱,跪在皇前面前浑身颤抖,咬紧牙关才委偏言道:“奴婢谢娘娘恩情。”
我听了甚是难堪:“她人在掖庭属,掖庭令循法办事,我也没有体例。只好求一求皇后,瞧瞧能不能法外开恩。”
从守坤宫出来,只见残阳如血。夕照拂过视线,但觉寒光如水。头昏脑涨地回到长宁宫,忽见芳馨迎了出来,只见她眼睛一红,咬牙颤声道:“曾娥流血过量,已经去了。”
芳馨哎呀一声:“女人莫非忘了么?曾娥有了身孕——”不待我说话,内里的宫人又催促起来。
皇后身子一跳,几乎摔了茶盏。她站起家又坐下,呆呆道:“平身。坐吧。”我只得行了一礼,坐在她的下首。皇后沉默无语,尽管发楞。
高曜战役阳公主面面相觑,都想不出来。我笑道:“被人投其所好便是逞强于人,逞强于人划一于倒持太阿,授人以柄。”[49]
惠仙悄声道:“内史官都随陛下在火线,史库里只要几个执笔供奉官看着,这会儿也不晓得躲懒去了那里,竟然一个都找不见。”
芳馨感激道:“只要女人肯开口去求皇后便好。奴婢先代曾娥多谢女人。”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头。
平阳公主顿时红了脸:“舜英姐姐从不说故事给我听。”
我一怔:“宫人盗窃逃脱,何至于非要我去?”
芳馨道:“是。只是她面貌过分清秀,扮作男人实在不像。明天一大早已被送到掖庭属去了。现在世人还不晓得她有了身子,只求女人去皇前面前说讨情,免除杖责,保住她母子二人的性命,也是积阴鸷的功德。”
我从未见过这位曾娥女人,自也没法体味芳馨落空这位小同亲的哀伤。于我来讲,她只是一个罪人,为着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我或可感喟一声。但是内起居越看越冷,想多数句感喟,亦不成得。
我只得转头问惠仙道:“娘娘可看过内起居了?”
皇后点点头,又摇点头:“或许她底子不晓得本身有了孩子。”
穆仙道:“恰是。公主和二殿下都是独出,不似义阳公主和大殿下,常能作伴。”
皇后又一怔。惠仙忙道:“娘娘,朱大人还是女孩子家,安晓得这些?”
李氏道:“殿下该当将听过的故事都说给皇上和皇后听,皇上和皇后若见殿下又长了见地,定然非常欢乐。”
我斜坐在竹榻上,接过芸儿手中的扇子,掩口一笑:“如有一日我的故事都说完了该如何办?”
只见皇后正坐在榻上,正捧着茶盏发楞。一双手震颤不已,茶水溅出,水珠自虎口沿动手背滚入袖中。清楚秋老虎还没有畴昔,她的脸却冻得青白,额上满是盗汗。
皇后腻烦道:“让她到后院跪一个时候再用饭。”
话音刚落,便有守坤宫的宫人吃紧忙忙过来传命,命我立即往守坤宫去议事。我见她满脸是汗,神采中犹带一丝惊骇,不由惊奇。自天子出征,宫中一贯安然无事,本日不但曾娥受罚,连皇后也碰到了难处。换衣时,芳馨轻声道:“会不会是曾娥事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