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甚明白她们的话,却也晓得本身弄巧成拙,只得杜口不言。时近午初,起居院的执事亲身捧了近半年的内起居出去。因而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这里替皇后检阅内史。连查数遍,直到双眼昏花,脑筋沉重,也没有看到天子恩赏曾娥或让曾娥陪侍的记录。皇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抚胸说道:“幸而没有。圣上最重子嗣,若那孩子真是皇子,本宫的罪就大了。”
惠仙道:“今早定乾宫的人来报,说有个宫人偷了玉狮想逃出宫去,皇后便命人将她带去掖庭属发落。掖庭属判了三十杖。谁知……这三十杖下去,竟将曾娥腹中的孩子给打了下来——”说到此处,俄然开口,尽管瞠目望着我。
平阳公主似懂非懂,正在思忖之际,高曜却举手叫道:“公仪休若收了人家的鱼,天然要听人家的叮咛做些好事,若国君晓得了,定是要丢官的。丢了官,还如何买得起鱼吃?”
高曜侧头想了想,说道:“那便将畴前说过的故事再说一次,有好些孤都记不清楚了。”
高曜微微扁起嘴:“只是怕记不清楚,反惹父皇和母后不快。”
因妊妇畏热,明光殿的冰还未撤去,一出来便觉周身清冷。平常在宫中静养,陆贵妃并没有梳髻,只是将长欲及膝的秀发用丝带缠绕而下,松松绑在颈后。乌黑的发间不饰一点金玉,用篦子抿得一丝稳定。一袭水绿烟纹长衫,奇妙粉饰住微微痴肥的身形。酬酢几句后,我正待告别,忽听陆贵妃道:“传闻本日皇后措置了定乾宫的一个宫女,那宫女如何了?”
高曜战役阳公主面面相觑,都想不出来。我笑道:“被人投其所好便是逞强于人,逞强于人划一于倒持太阿,授人以柄。”[49]
我一面拭汗一面道:“究竟何事?”
话音刚落,忽见白领着穆仙战役阳公主并一群宫人走了过来。除了高曜,世人纷繁起家施礼。芸儿忙跳下竹榻,请平阳公主与高曜并排坐了。
我似懂非懂,又不敢胡乱猜想,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曾娥腹中的孩子打了下来,厥后如何了?”
我指着小钱搬出来的竹凳子,请穆仙坐了。两个孩子并排抱膝而坐,芸儿侍立在后。我坐在竹椅上,缓缓道:“本日说一个鲁国丞相公仪休的故事。公仪休是鲁国博士,很有才具,鲁国的国君便让他做了丞相。他身为百官之首,一贯禀承法度,循规蹈矩,深受国君信赖、百官佩服。有一日,有位客人送给公仪休两条鲤鱼,公仪休果断不肯收下。客人便道:‘传闻您极爱吃鱼才送鱼来,大人却为何不肯要呢?’公仪休道:‘正因爱吃鱼,方才坚辞不受。现在我做国相,能买得起鱼吃;若因收下你的鱼而被免官,此后不但无人送鱼给我,连我本身也买不起鱼了。’客人深为忸捏,便带着鱼辞职了。敢问二位殿下,公仪休爱鱼而不受鱼,倒是为甚么?”[47]
平阳公主兴味盎然地看着我,连穆仙喂到她口边的酸梅汤也顾不上饮。我只得又道:“畴前有一只老虎住在山林中,它懒于本身捕食,常趁夜下山,偷袭村民的牲口。这一日,村民为了撤除这个祸害,便想了一个别例,冒充要将村中最斑斓的女人许配给老虎。老虎垂涎女人的面貌,忙不迭地下山进村。女人的父亲大着胆量上前对老虎道:‘我儿自幼娇养,能许配给您如许的豪杰恰是我们百口求之不得的。’老虎甚是对劲。父亲接着道:‘但是你们结婚后,我担忧我儿斑斓的面貌被你的爪子所毁,又或与她用膳之时,你一口利牙吓坏了她,如此她如何还能好好地奉侍豪杰呢。’老虎爱好那女人,闻言堕入深深的顾虑当中。父亲趁机道:‘若将四爪磨光,利齿套上木套子,如此我儿心中无惧,方能伉俪恩爱,白头到老。’老虎闻言大喜,满口承诺。待它磨光了爪子,粘上了牙套,便如病猫无异。村民放出凶犬追逐老虎,老虎有力抵当,今后再也不敢下山。但是在山中,它没了虎伥,又疏于捕猎之术,终究被饿死了。”[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