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日，下了一场雨。我昼寝起来，便坐在梨树下小憩。风自湖上远远吹来，颠末一大片富强的梨树林，只余一缕荏弱的暗香。头顶上的青梨垂累敬爱，如小儿紧握的拳头。金沙池清波泛动，偶尔涌上南岸的浪花，浸湿青石缝中的茸茸青苔，像母亲和顺的抚摩。
过桥入了水阁，高思谊却不见了。侍女们正在撤换桌上的残羹剩肴，又新开一坛新酒送了过来。高思诚起家驱逐，笑道：“小王和四弟偶尔念起金沙池的雨景，想不到竟能遇见二位大人。听闻二位大人书画双绝，小王有幸得遇，若蒙指导，方不负平生志向。”
不过一会儿，酒坛子就空了。高思诚举杯笑道：“大哥整日无事，只是在王府里酿酒。想不到倒是四弟成了他的知己，饮得最多。”
“渊姐姐”就是周贵妃，但是“澶姐姐”又是谁？锦素忍不住道：“澶姐姐？”
我笑道：“王爷已遣了人过来，如何能如许就走？”
高思诚笑道：“金沙池的雨景，自是不能错过。小王也有好几年没见着了。”
高思诚道：“四弟久在西北，定是爱饮烈酒。”
锦素满眼羞怯，回身道：“姐姐我们走吧。”
高思谊虽喝了很多酒，面色倒是惨白。他半闭着眼，俄然嘲笑道：“大哥整日在王府中，不是纳妾就是酿酒。妾侍是一房比一房年青，美酒却一年比一年陈。”
我听他贬抑刘离离，一时不便作答，只得转而问高思诚：“下官记得松阳县主本年也该有五岁了，王爷可选好了侍读？”
高思诚笑道：“于大人尽管收下便是，何必推让。”说罢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女赶快去了太后所居的仁寿殿，半晌间就将裙子取了来。锦素看看高思诚，又看看我，只得向高思谊道了谢，陪侍女去前面换衣。
我抬头看着西面的书廒，不由堕入遐思。芳馨捧了绿豆汤出来，笑问：“女人在想甚么？”
高思谊忙起家见礼：“粗心粗心。”
锦素蹙眉摇首。高思谊叮咛侍女奉侍锦素换衣，锦素忙道：“殿下不必操心，小事罢了。”
皇后平话廒中另有很多藏书，一向无人清算，既然我来了，也不能闲着，是以命我独居在书廒东面的玉梨苑中。小小一座院落，只要三面土墙，爬满了橘红色的凌霄花。幸亏屋舍还多，只是尽皆小巧，不能和悠然殿的轩阔比拟。院中遍植梨树，连绵向北，直抵金沙池畔。一座汉白玉孔桥笔挺地深切湖中，连接一座小小的湖心岛，岛上东西两面，别离是两座阔朗的水阁。岛心最高处，是一座观景八角亭。金沙池并不太大，但是比起益园中的小池，毕竟是云泥之别。湖边密密开满了荷花，清风远来，香气恼人。
忽见高思谊收剑跃下，飘入水阁，悄悄巧巧地落在高思诚的身边。锦素怕他落水，忍不住轻呼一声，待见他安然落入水阁，顿时吁了一口气。我不觉好笑，正要唤她分开，却见水阁中的两兄弟已看了过来。我和锦素只得远远行了一礼，两人也遥遥行礼。高思诚向侍女说了句话，那侍女已然撑了伞上桥了。
高思谊蘧然展开双目，眸中闪过一抹森冷剑光：“讲错讲错，二位大人勿要见怪。”说罢转头问侍女要茶喝。但是茶还没有上来，他却顺手拿过锦素的茶盏，抬头一饮而尽。嚼了几口茶叶，全都吐在地上，有一片还溅在了锦素的长裙上。锦素缩了缩脚，悄悄抖了抖裙角。那侍女捧着新沏的茶，却踌躇起来，不知该将茶奉与高思谊还是奉与锦素。
高思诚笑道：“四弟在关中作战，乃是国之干城。若说四弟笨拙，天下便没有聪明人了。”
高思诚笑道：“大人恕罪，我兄弟酒后爱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