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秬还要再说,于锦素起家打断她:“说《论语》便说《论语》,何故说到当今圣上?还是就事论事好了。”
封若水曼声念叨:“楚人戚戚姑苏行,亲信高论奉吴君。万舰举桅出瀛洲,全军拥旌走艾陵。伯嚭岂惜珠宝器,夫差保重美人情。当时无端怨西施,属镂夜夜空自鸣。”
穆仙道:“若兰,若葵,从今今后,你们便去奉侍于女人。”
贵妃道:“这又如何说?”
锦素赶紧起家,见礼道:“奴婢于氏拜见贵妃娘娘。”
赐剑与赐文墨,始终是分歧的。如许看来,邢茜仪和启春都未当选。徐嘉秬却与我和锦素一样。
出了延襄宫,向东走到东二街,转向北行。未几时,但见右首一道侧门,上书“思乔宫”三个字。芳馨道:“这是守坤宫东边的思乔宫,西边另有遇乔宫,向来是后宫最高贵的妃嫔的居处。因为这两座宫殿摆列守坤宫东西,是以宫里人也叫它们东宫西宫。当今东宫中住的是陆贵妃,西宫中住的是周贵妃。思乔宫北面是粲英宫,女人今晚便宿在那边。”向北一望,只见启春和谢采薇早已由丫头扶着进了粲英宫的西侧门。
锦素道:“恰是《甘棠》一篇。请朱女人朗读一遍。”
我会心,朗声念叨:“‘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13]周召公为武王弱弟,曾于棠梨树下与民行政决狱,受民恋慕。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治国之道,从甘棠始。”
陆贵妃浅笑道:“各位女人但说无妨。”
一行人正要出延襄宫,忽听若兰在身后道:“奴婢若兰拜见女人。”我回身道:“若兰姐姐请起。不知何事见教?”
众女侧目,陆贵妃神采微变:“一贯听长公主说,你为人处世都有主意。想不到你对治国也有一番观点。说来听听。”
贵妃浅笑道:“你的诗写得好,才令本宫有所遐想,何罪之有?提及来,本宫最爱那句,‘伯嚭岂惜珠宝器’。岂惜二字调侃得好,活脱脱一副佞臣贪相。”
贵妃沉吟道:“咏史之作虽好,却过于沉重。但你年方十二,能作此诗,已属不易。”封若水额上沁出精密汗珠,垂首不知所措。贵妃又道:“诗中又提到美人西施,不免令人伤感。”
贵妃道:“愿闻佳作。”
封若水道:“臣女猖獗,请娘娘恕罪。”
芳馨见南北两边配房都无人居住,便说道:“其他房间都住满了,只剩下这间,所幸女人还是先到的。女人就住在南面吧,北边的配房靠着角门,到了凌晨恐怕有些吵。”
正代锦素欢畅,忽听贵妃道:“朱玉机女人是哪一名?”我赶紧起家见礼。
启春忍不住问道:“属镂是甚么,为何要夜夜鸣叫?”
史易珠方娓娓道:“范蠡浮海于齐,变姓名耕于海畔,居无多少,致产数十万。齐人请他做相国,他却说:‘居家致令媛,居官致卿相,此布衣之极也。久受尊名,不祥。’乃归相印,尽散其财,怀其重宝,间行以去。到于陶县,没过量久,便又资累巨万。某日,范蠡的中子在楚国杀人,范蠡遣少子持令媛去救。夫人不肯少子居于宗子之上,因而范蠡只好遣了宗子去。宗子惜金,致中子在楚国被斩。范蠡便道:‘宗子少与我俱,见苦,为生难,故重弃财;少子生而见我富,岂知财从何来,故轻弃之,非所惜吝。宗子不能弃财,故卒以杀其弟,事之理也。’后范蠡老死于陶,世称陶朱公。”
锦素道:“臣女在母亲的教诲下,也熟读《论语》,微言大义,自不必言。然《诗》三百中有一篇说得极好,可为《论语》中治国之论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