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家,垂手恭立。天子浅笑道:“才刚见你发笑,何事如此风趣?”
我一怔:“竹子?”
我想了想,点头道:“也想不出来……”
我正坐在银杏树下绣着一片竹叶,闻言手一滑,针尖在素帛上划出锋利的一道,又在阳光下极快地隐去:“升平长公主究竟如何了?”
我叹道:“明天过分仓猝,过些日子吧。”
我打断他道:“小虾儿的前后供词,可有不对的处所么?”
我淡淡道:“我也不过是偶然之间想到的。”
正说着,小钱出去禀告,说是李瑞来了。我扔下绣绷道:“请李大人出去。”
芳馨道:“这个却探听不出来了,漱玉斋的人不肯说。想来是得了上面的密令,不准胡说。”
李瑞道:“这……下官可不敢冒领大人的功绩。”
我笑道:“李大人辛苦,还请拣要紧的说。”
芳馨细细清算我随便放在樱桃木桌上的几支绿色丝线:“女人这两天如何绣起花来了?女人向来不爱刺绣的。”
天子道:“这件事朕听皇后说了。你破案有功,朕必当重赏。赐座。”说着指着近旁的一只榆木杌子。
我心下一宽:“大人请说。”
想到锦素活命有望,我甚是欣喜。但是接下来的两天,宫里却非常安静,连掖庭属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气候俄然闷起来,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雷雨。
芳馨道:“奴婢不明白,女人费了那样大的力量才查出这么一点有效的线索,为何要将功绩都推给李大人?”
芳馨道:“女人是在等李大人的回话么?”
我笑道:“大人辛苦了这么久,这功绩本就是大人当得的。大人就在奏折中说,某一日梦见义阳公主托梦,因而心有所感。卷宗中旁人的供词都能相互印证,唯有这小虾儿的供词,是真是假谁也不知,方才抓来诱供。可惜他虽受了刑,却不肯供出主谋是谁,只得先放他归去,乘机再查。大人只要不提玉机的名字,想来那位尸位素餐的郑大人便能够退位让贤了。”
我嘲笑道:“雄师出去兵戈,多少双眼睛看着,如许的事情瞒得住么?想来这又是两宫的把柄。罢了,既然不肯说,姑姑今后也不要在内里提起了,更不要问。免得两宫晓得了,又不安生。”
李瑞道:“下官昨日得了大人的号令,立即点了几个亲信去景园抓了阿谁小虾儿返来,连夜鞠问。下官遵循大人信中的叮咛,先给了他三十皮鞭。”说着对劲地一摆手,“接着不断问他,下水以后离哪位公主比来、哪位公主最远,哪位公主沉得最快,他究竟是哪一条腿先痉挛的,又究竟浮上来换了几次气,他先救谁上来的……”
芳馨笑道:“女人向来也不鄙吝给人好处。”
芳馨道:“是。女人要去漱玉斋存候么?”
我一字一顿道:“公然如此!”
气候还没和缓起来,李瑞却穿得甚是薄弱。他快步走进悠然殿,举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躬身施礼。我请他坐下,又命绿萼奉茶:“这茶是五分热的,大人喝一口悄悄心再说。”说着挥手命绿萼退了下去。
我心中感激,微微一笑道:“姑姑放心,我没事。”
我笑道:“那主谋既敢公开害死公主,想来耳目浩繁。一道奏疏,不知要颠末多少人的手,方能摆在龙案上。大人是怕动静泄漏,惊了主谋,这才缉捕小虾儿的。”
芳馨从衣柜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银纱冠:“女人本日身着朝服,便戴这个吧。”说罢又塞了一面牙笏给我,打量道,“女人这副打扮,倒像个姣美的少年郎官。”
我对镜抚一抚鬓角,暴露一个温雅得体的笑容:“他若能长悠长久为我所用,何尝不是我们的福分。宫中步步维艰,自当广结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