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句话，恰锋利地评出了这副《苍鹰卷》的妙处，别的能够说是别无佳处，贺桢不由心底有了赞敬之意。
还不是因为贺桢那句“他日平步青云，必然娶你为妻”？——她误觉得二人是两情相悦的，是以想着体例逼迫父亲同意这桩婚事，亲身上贺家提亲。
“不必特地劳人跑一趟。”谢均起了身，涣散踱步，“既然都来了，那不如去书房一观。不知贺中散可便利？”
“我晓得了。”谢均说罢，回身朝东宫去，“谢荣，你说贺夫人所言，是真的吗？”
方素怜的手微微一滞，眸光愈发和顺似水。她拿帕子擦了擦手，道：“夫人的心，素怜不敢妄自猜想。不过，夫人想必是在体贴此事的。前几日，夫人又差院子里的丫环来问了一回当日我救下大人的事儿，事无大小，条前提件都要问得清楚，也不知是为了甚么。”
踏出飞雁居后，秦檀那句“圣贤书读得再多，有的人还是白瞎了一双眼，连人都会认错”却老是盘桓在贺桢的耳畔。春季里夜风含露，吹得人通天发冷。他想着这句话，忍不住回想起了当年碰到劫匪的那件事。
谢荣应了声是。
“大人不信，便去问问呗。”秦檀搁下绣绷，道，“更何况，我嫁过来的第一日，大人就说过不会对我动情。那我又如何晓得，对我无情的大人您，会特地去南宫门去接我？”
“谢大人？”秦檀诧了一下，绣针竟扎入了手心。她倒抽一口，悄悄地“嘶”了一声，低头检察，果见得指尖上涌出了一滴血珠子。
在一片划一的恭送之声中，太子的肩舆朝远处行去。谢均与谢荣起了身, 挥手遣散了周遭的侍卫。谢均回到了小径当中, 走向舒了一口气的秦檀。
谢荣一边说，一边在内心道：相爷，您亲阿姐的例子就摆在那儿，您如何还不明白这件事呢？
他向来要强，不肯在秦檀面前露弱，便冷冷地哼了一身，单独拜别了。
“这副画卷，布局取平远之势，敷色纯粹、浓淡合宜，有古风捭阖之势。正所谓‘绦镟光堪擿，轩楹势可呼’，实为可贵。”谢均含笑一下，移开目光，“贺中散好好藏着罢。”
宫闱以内，本就是白骨森森之地。生杀夺予，实乃常事。
说这句话时，贺桢的脸皮有些发烫。他向来以君子自夸，但此时现在的要求却太太小人。无法谢均实在是他崇慕之人，他不肯在谢均面前展暴露不好的处所。
秦檀还是穿的素净放肆些好，杏红的湖绿的，再掐出细细腰肢、勾出纤纤身量，那才不算是藏匿了。嫁给贺桢以后，她就得在见客时穿成这副暮气沉沉的模样，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贺夫人，你真是个怪人。”谢均道。
谢均的声音，透着一丝探查之意。
秦檀再谢过了谢均，这才朝那条门路上走去。
“我花了银子请内侍去椒越宫去请你，你竟敢说你不晓得？！”贺桢越说越怒，手指在指腹上掐出一片新月，气道，“人间岂有你如许的老婆！”
莫非……
“不必多礼。”谢均一如平常的和蔼，“贺中散在此等待何人？”
谢均出了宫，果然碰上了贺桢。但贺桢身后的马车旁没有秦檀的侍婢。明显，这马车是空的，贺桢并没有接到秦檀，而是单身一人。
贺桢坐着，她站着，纤纤细腰不盈一握，荏弱端倪带着温存之光，素白净丽的面庞便如含露的莲花似的。
但转念一想，谢均有求，他何必回绝？因而，贺桢道：“如果大人想要把玩，随时有空。”
谢均也瞥见了贺桢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