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鸾斋的小佛堂前,秦檀对恭贵妃说道。
贵妃乃是正一品封号,秦檀这等无诰命的妇人不能在她面前猖獗。恭贵妃不喊起,秦檀便得保持着屈膝低头的姿式,一向施礼下去。
恭贵妃说着,掩唇娇笑了一声,拍鼓掌道:“皎月、皎星,去筹办纸笔墨砚,让贺夫人留在椒越宫中抄经。为了陛下龙体着想,贺夫人若不抄完这四百五十二页的经文,便不必出宫了。”
虽秦檀是个官夫人,可这皎月在秦檀面前一点儿都没露怯,反而有分趾高气扬的意义。“贺夫人,我们娘娘已等您好久了。”皎月拿鼻孔瞧秦檀。
大楚宫城,以东为尊。越靠近皇道,则越为高贵。这椒越宫紧挨着皇后的景仪宫,乃是妃嫔宫室里最东边的位置,难怪皎月如此高傲。
隔着一层珠帘,秦檀只能模糊地瞥见贵妃的面貌,但见这位恭贵妃保养安妥,面貌如三十多少的妇人般鲜妍雍容,华贵不成方物,足见其年青时风韵无双,只可惜她眼角到底有几条遮不住的细纹,平增几缕光阴爬痕;眼底眉梢又有些悴色,减损了骄丽傲人的韵态。
恭贵妃不言不语,还是朝向佛堂,将屈膝施礼的秦檀晾着。贵妃身侧,站着一个年青女子,乃是好久不见的周娴。她趁着贵妃不重视,偷偷看秦檀,目光有些幸灾乐祸。
恭贵妃在紫檀卷云纹帐桌旁坐下,手指拨弄着小香炉的盖子顶,收回叮当叮的清脆响声。
“回贺夫人的话,那是天然。”皎月的语气有些飘飘然,“我们娘娘打从入宫起,便住在这椒越宫。陛下晓得我们娘娘爱重‘椒越’二字,特地安排的。”
隔着珠帘,秦檀给恭贵妃施礼:“见过贵妃娘娘。”
“是呀,贺夫人。”周娴帮腔,“我姑姑可与王妃分歧,是个分外讲究端方的主子。贺夫人在王妃面前能够没大没小,在贵妃娘娘面前可不能猖獗!”
恭贵妃的面色一白,带着护甲的手指微微抖了起来:“你……你到底是如何晓得的……”
仗着有姑姑恭贵妃撑腰,她周娴在燕王府里直如半个女仆人普通。这贺秦氏不知好歹,竟敢频频落本身的脸面,实在是可爱。
皎月瞧秦檀的眼神,就和瞧乡间人似的:“回夫人的话,这宫中的殿宇,与官方的屋舍自是不一样的。不说二百年,便是三百年、五百年,那也是不会陈旧的。皇上年年命人装点椒越宫,又怎会需求补葺?”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望能于锦鸾斋中相会,虽只要半晌数句之言,亦心对劲足。护卿闺誉,阅后即焚,燕。”
周娴的心,十足狂跳起来。
但是,这件事只恭贵妃、陛下与几个亲信宫人晓得。为了保护颜面,恭贵妃连亲儿燕王都未曾奉告。秦檀身在宫外,又是如何晓得?
——陛下龙体不佳,缠绵病榻半年已久,贵妃娘娘日日佛前祷告,实在是天经地义,无可辩驳。
她正打量着八宝架上的安排,冷不防腰上一痛,一个纸团滚落在她脚边。周娴微怒,扭过身去,却只见到一个女子飞速藏起的身影。
秦檀笑笑, 不怒不恼, 跟着皎月朝屋子里去。方跨过门槛, 秦檀便问皎月:“贵妃娘娘是一向住在这椒越宫, 多年未曾移宫么?”
没一会儿,秦檀的脚便有些酸软,身子开端摇摇欲坠。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一旁的皎月看了,笑着解释道:“贺夫人,怪皎月健忘奉告您了,我们娘娘担忧陛下龙体,每日这个时候皆要在小佛堂念佛,外人不成打搅。”
“……罢了。”贵妃摆摆手,道,“娴儿,你先去一旁耳房里歇着吧。”
“贺夫人,抄经一事,贵在心诚。”周娴私行开口,语气荏弱,“您如果心有邪念,恐怕这抄的经文便入不了佛祖的眼,还得重抄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