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冯妈妈莫名其妙,心惊肉跳,只能直言:“娘子想大官人想得心迷了,那里得大官人来?影儿也没有。”
瓶儿不在乎照实直话:“是县衙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
瓶儿高擎玉盏,向前见礼,说道:“前日奴家心中不好,蒙赐良剂,服之见效。今粗治水酒一杯,请过先生来,知谢知谢。”
竹山又叹道:“唉,可惜娘子这般芳华妙龄之际,单独寡居,又无所出,何不寻其别进之路?甘为幽郁,岂有不抱病之理?”
蒋竹山被请进寝室,见病人雾鬓云鬟,拥衾而卧,似不堪忧愁之状,却也有病西施之姿色。竹山就床诊视脉息以后,开言说道:“小人适诊病源,娘子肝脉弦出寸口而洪大,厥阴脉出寸口久上鱼际,主六欲七情而至,阴阳交争,乍寒乍热。似有郁结于中而不遂之意也。似疟非疟,似寒非寒,白日则倦怠嗜卧,精力缺少;夜晚神不守舍,梦与鬼交。若不早治,久而变成骨蒸之疾,必有属纩之忧矣。可惜,可惜!”
瓶儿笑了笑,说道:“奴克日也正讲着婚事,迟早过门。”
瓶儿笑了,以手携之,说道,“且请起,未审先生鳏居几时?贵庚多少?既要做亲,须得要个保山来讲,方成礼数。”
瓶儿见竹山一脸苦容,用心问道:“这是怎讲?”
“既是无妨,那就说了,娘子如果听着不欢畅,只当小人没说。”竹山说道,他略停了停,见瓶儿当真听着,也就说了去:“娘子因何嫁他?小人常在他家看病,最知详细,此人原是败落户,现在又专在县中抱揽说事,举放私债,五分的利坑人。又发卖人丁,凌辱仁慈,家中不算丫头,大小老婆有五六个,常时用棍棒打老婆,略不中意,就令媒人领出售了。他是打老婆的班头,坑妇女的魁首。娘子这是早对我说了,不然进入他家,如飞蛾投火普通,坑得人上不上,下不下,当时悔之晚矣。况克日他亲家那边出了事,扳连在家,遁藏不出。他那新盖的屋子也只是半落分歧的,多丢下了。东京关下文书,坐落府县拿人。到明日,他被拿去东京,盖的这房,定是入官抄没的数儿,娘子为何定要嫁他做甚么?”
蒋竹山走后,瓶儿与冯妈妈商讨,说道:“西门大官人家出了这事,休咎难保。再说,奴家这边没人,大病一场,险不丧了性命,为今之计,不如把这位先生招将出去过日子,有何不成。”第二天,瓶儿使冯妈妈给蒋竹山通信畴昔,择六月十八日大好日子,把蒋竹山倒踏门招出去,成其佳耦。
这日,瓶儿安排了一席酒肴,备下三两银子,使冯妈妈请过竹山来相谢。那蒋竹山第一天为瓶儿诊病时,已怀觊觎之心,这几日,已是日思夜想。冯妈妈一请,蒋竹山即具服而往。延当中堂,瓶儿盛妆出见,道了万福。茶汤两换,请入房中。蒋竹山定睛看时,酒肴已陈,麝兰香蔼。小丫环绣春在旁,描金盘内托出三两白金。
“是那东街上刘寺人屋子住的胡鬼嘴儿?”竹山见瓶儿点了点头,又说道:“唉,他又不是我太病院出身,晓得甚么脉!娘子如何请了他?”
瓶儿答道:“大街上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