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道:“自从养了官哥,还不见非常来。”
月娘乐得伸开双手,抱了过来,说道:“我的儿,如许乖觉,长大来定是聪明聪明的。”又逗着问孩子:“儿长大,如何奉侍老娘哩?”
西门庆在都城好不对劲,众姊妹在家眼巴盼望西门庆返来,在屋里做针线,通不出来闲耍。只要那潘弓足,打扮得如花似玉,乔模乔样,在丫环群里,或是猜枚,或是抹牌,说也有,笑也有,嘻嘻哈哈,也不顾人瞥见,只顾找到机遇与陈经济勾搭。孤傲时,长叹短叹,托着腮儿发楞入迷。
西门庆走到后边,把瓶儿好的事说与月娘听,月娘也欢畅。
各各伏贴,西门庆走进瓶儿房里来,看了官哥儿,与瓶儿说话,教她好好调度,又说道:“此去,快则半月,慢也不出一月,便来家看你。”
西门庆谢不断口。刚起家出房,官哥又醒了,哭起来。太医说道:“这位公子好声音。”
西门庆也接口道:“儿,你长大来,还挣个文官。不要学你家老子,做个西班出身,虽有兴头,却没非常尊敬。”
次日二十八,乃西门庆的生日,临清船埠上到了一万银子缎绢货色要交税过关。西门庆安排陈经济拿了五十两银子去找钞关主事钱龙野,求他青目一二。不一会,连连来了数拨人,先是应伯爵和几个唱曲的;接着是刘寺人和薛寺人;又是两位秀才,此中一名温必古,是西门庆请来作文书的;然后吴大舅、范千户到了。刚坐定,郑爱月、李桂姐、吴银儿、董娇儿四个妓女花枝招展地到临。这四人先见了西门庆,又与月娘世人叩首。随后,李桂姐、吴银儿跟着弓足、玉楼,往花圃中来看瓶儿与官哥儿。官哥儿心中又有些不安闲,惊睡,吃不下奶。瓶儿在一旁守着。玉楼劝瓶儿去请刘婆子来看看。瓶儿摇点头:“本日他爹的好日子,明日请吧。”
潘弓足吃得酣醉归房,见西门庆这几日不是在月娘房里歇,就是在瓶儿房里睡,凌晨还急着又请任医官来,前日还去雪娥房里歇了一夜,这两日,雪娥神情便大异于先前,旁人都仿佛不在眼里了,怎不愤恨在心,只是找不到泄处。一进门,黑影中踩了一脚狗屎,进房叫春梅点灯来看,大红缎子新鞋儿上,满帮子都污了。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叫春梅打着灯,把角门关了,拿大棍打狗,打得那狗怪叫起来。
西门庆夸道:“真正任神仙了!贵道里望、闻、问、切,如先生如许明白脉理,不消问的,尽管说出来。也是小妾有幸!”
月娘世人听了,非常欢畅,从速让玳安去厨下用饭,又教整饭驱逐西门庆。一个来时候畴昔,西门庆到门前下轿,众妻妾齐在大门首驱逐出去。西门庆依序与妻妾厮见。
二人正要开谈,只见一个募缘的长老来到门首,大声叫道:“阿弥陀佛!这是西门老爹门首么?哪个掌事的管官,与吾传报一声,说道:扶桂子,保兰孙,求福有福,求寿有寿,东京募缘长老求见。”
西门庆早已被长老这番话打动了心儿,欢乐地接过疏簿,又叫小厮看茶。看毕疏簿,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对长老说道:“实不相瞒,鄙人虽不成小我家,也有几万财产,忝居武职,交游世辈尽有。不想偌大年纪,未曾生下儿子,房下们也有五六房,只是放心不下,成心做些善果。客岁第六房贱累,生下孩子,咱万事已是足了。先前,偶因饯送俺友,获得上方,见古刹倾颓,也有个舍财助建的动机。今蒙教员下顾,西门庆哪敢推让。”说完,拿起兔毫妙笔,迟疑一会,写了五百两银子,并承诺明日再见亲朋同僚,劝其多募,以促事成。长老自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