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说道:“过得来便罢。如过不来告过主家奶奶,必必要灸几蘸才好。”
刘婆子急令快熬灯芯薄荷金银汤,取出一丸金箔丸来,向盅儿内研化。见官哥牙关紧闭,月娘赶紧拔下金簪儿来,撬开口。将药灌了下去。
“谁说的?”弓足反问道。
来安对贲四说了。贲四因而低着头,一向今后边见了月娘、瓶儿,说道:“银子四十一两五钱,托付经铺里的翟经儿家收了,讲定印造绫壳《陀罗》五百部,每部五分;绢壳经一千部,每部三分。统共该五十五两,还得我与他十三两五钱。定准在十四日早抬经来。”
弓足叫了玉楼,往大姐房来,见大姐正在檐下纳鞋。弓足闲话了几句,玉楼问大姐:“你半子在屋里不在?”
弓足说道:“依我看,这么有钱的姐姐,不赚她些儿,是傻子!只不把牛身上拔一根毛里了。你孩儿若没命,休说舍经,随你把万里江山舍了,也不成!俗话说:饶你有钱拜北斗,那个买得不无常。现在这屋里,只许人放火,不准俺们点灯。大姐听着,也不是别人。偏染的白儿不上色,偏你会那等浮滑百势,大朝晨儿,刁蹬着男人请太医。她乱她的,俺们又不管。每当人前,会那样抛清儿说话,‘我内心不耐烦,他爹要便进我屋里,推看孩子,雌着和我睡。谁耐烦?教我推着往别人屋里睡去了。’背后里又嚼说俺们。那大姐姐偏听她一面词儿。不是俺们争这个事儿,如何昨日男人不进你屋里去?昨日晚夕,该我倒霉,进屋踩了一鞋狗屎,打丫头赶狗,也嗔起我来。使丫头过来讲唬了她孩子了。俺娘那老货,又不晓得,走来劝甚么的驴扭棍伤了紫荆树。我恼她那等轻声浪气,她又来我跟前说长话短,教我墩了她两句,她本日使性子家去了。去了罢了,教我说:他家有你如许穷亲戚也未几,没你也很多。”
西门庆听罢此言,三尸暴跳,五脏气冲,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直向弓足房里冲去。
弓足说道:“不能如许说,她单管黄猫黑尾,外合里应,只替人说话。吃人家碗半,被人家使唤。得了人家一个长处,千也说好,万也说好。想着那仇家儿,养了这个孩子,把男人挑拨得生根似的,把她便扶得正正儿的,把人恨不得踩到那泥里头还踩。本日怎的天也有眼,你的孩儿生出病来了。我只说日头常晌午,如何也有个错了的时节儿!”
瓶儿赶紧去房里取出一个银香球来,教贲四上天平,兑了十五两。瓶儿对贲四说道:“你拿了去。除找与他的,剩下的你收着,换下些钱,十五日庙上舍经,与你们做川资。”
瓶儿听了,更加哭得短长,叫道:“我的哥哥,你千万别打这条路儿去了!”
那老头儿接着镜子,绊在坐架上,使了水银,哪消一顿饭工夫,将九面镜子磨得刺眼争光。弓足又教来安把镜子拿出来。玉楼令安然问铺子里傅伴计柜上要了五十文钱与老头儿。那老头儿接了钱,仍旧立着不去。
玉楼对弓足说道:“李大姐冤枉花这么多的钱。他如果你的后代,就是榔头也桩不死;他若不是你的后代,你舍经造像,随你怎的也留不住。信着姑子,甚么事儿干不出来。刚才不是我说着,把这些东西就托她拿得去了。这等着咱家去小我,却不好。”
当下,刘婆子把官哥儿眉攒、脖根、两手关尺并心口,共灸了五蘸,放他睡下,那孩子昏昏沉沉,直睡到日暮时分还不醒来。
玉楼教安然问道:“你怎的不去?敢嫌钱少?”
正说着,贲四和来安来回话,瞥见玉楼、弓足和大姐都在厅台基上坐着,不敢出去。来安走来讲道:“娘们闪闪儿,贲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