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事不平,国度难安。在圣上面前,本官承诺两年以内,必尽灭群寇,诸位可有信心否?”
赵当世一怔,抱拳道:“谢使相语!”
等统统人参拜完,已是一刻钟后。承启官前跨,拉长音道:“贺朔——”
站在二人不远的一中年文官忽而低头感喟:“使相一言而致天下万民磨难,虽名为剿贼,然殛毙百姓尤过于流贼,只怕有损阴德阳寿。”
杨嗣昌对合座激奋的场面很对劲,捻须浅笑点头,环顾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开口:“陕豫贼寇,流毒已有十余年,屡镇不断,实因报酬不当,必须改弦更张。”说着,双袖一振,“本官来前,已与圣上议定,增练饷,并合剿饷、练饷及补缺额饷共五百五十万两专供督门。在此之上,会数省兵马二十万剿贼,需求胜利!”
却见杨嗣昌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团领衫、布束带,较之白虎正堂上袍服的严肃,这一身常服使他看上去更加儒秀平和。
不料肩膀刚斜,杨嗣昌却将他叫住:“赵总兵。”
陈洪范面色如常,道:“看来,圣上与杨阁老筹算快刀斩乱麻速战持久。但这加派的事儿说归说,最后能真正落到督门手里的子儿,只怕......嘿嘿。”他的存眷点倒没在民生上,而在于加派的实际感化。
陈洪范点头道:“张献忠狼子,铸下难赦之过,以此看来,终有悬尸于京师的那一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宽恕他。”话里行间,透出对杨嗣昌秋后算账的担忧。
杨嗣昌后续倒没他话,赵当世遂回到了行列中。其他文武官员次第接上,赵当世暗中察看,杨嗣昌全程再未多说一句。
当下有个小厮来引,二人跟着他转过大堂,先穿一院,而后经一月门至一座明三暗五的厅堂,堂前悬有朱漆匾额,上有“节堂”二字。小厮掀起堂口猩红缎镶黑边的夹板帘,赵当世与陈洪范迈上石阶,探身而入,对身前站着的一人施礼道:“拜见使相!”
赵当世赶快摆正身子,躬身肃立道:“使相。”唐宋时宰相职位的文臣出镇一方称为“使相”,明朝宦海因循了此风俗。
统统文武官员异口同声道:“谨遵使相军令!”
此言一出,文武官员们顿时群情纷繁起来,此景象仿佛正中杨嗣昌的下怀,他捻须浅笑一如前,悄悄看着自已投石入水的结果。
这以后,就是些人事任免,比方任命湖广佥事张克俭为监军、以马乾为川东兵备佥事、将征辟潮州推官万元吉为军前监纪等等。
赵当世笑而不语,当是时,耳听已经有奉承者大声嚷着“使相贤明”、“必灭贼以报君国”如此,便也与陈洪范拥戴着高呼:“愿为使相衔环负鞍,效犬马之劳!”
三人在节堂内坐下,杨嗣昌先叹一声:“可惜本日昆山未至,不然楚豫大将聚齐,可大张我督门阵容。”虽说得云淡风轻,但赵当世与陈洪范都是老油条,“昆山”即左良玉的字,左良玉既然被决计提起,他俩又岂会听不出杨嗣昌这句话中暗蕴的抱怨。
赵当世与陈洪范对视一眼,叹道:“使相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实乃我等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