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国安嘲笑道:“论抓机遇,无出贵营右者。”
这也是为甚么他们一度对侯大贵面露凶光。他们不忿,他们恐忧。
岂料侯大贵俄然将手一立,喝止道:“且慢!”
早在万历四十六年玄月,因为辽东军费用度激增,朝廷便决定在每亩地步原有征收定额的根本上,加派三厘五毫。次年十月,又加派三厘五毫。至第三年三月,再加派二厘。三年累加每亩加派九厘税银。到了崇祯三年,时任兵部尚书梁廷栋请“乃于九厘外,亩复征三厘”,如此一来,停止本年,只辽饷一项,便增加至九百万两。
侯大贵抬眼一看常国安,对方没说话,便提振了声音,将头前没说完的话持续说了下去:“鄙人受命来承天府与众兄弟相见,怎能不带礼品?”说完,以目表示李延朗。
一样的,常国安很清楚,罗汝才之以是用他,只不过看上了贰心机周到、长于领兵的才调。要说核心奥妙与决定性目标,是向来不会聘请他参与的。被当作东西操纵的滋味不好受,常国安不结壮。但如果能归附朝廷,那么环境就完整不一样。他不必再为了苟活而凭借任何人,即使偶尔要依托别人,那也只是在具有独立性前提下的合作了。
相对的,流寇中有人被“抚”,就得有人被“剿”。跟着刘国能、张献忠、赵当世等大寇前后受抚,明廷获得了楚、豫间博弈的主动权,加上近期陕西的李自成亦势衰,明廷实无需求持续糜耗财力精力去招安那些他们以为不太首要的流寇。更进一步说,在明廷的打算中,如马守应、罗汝才等辈,是要撤除的。
侯大贵回道:“山神庙远近数十里荒无火食,情势全在老常你掌控中。既如此,又何必焦急要将我几个请回营去。坐下再谈两句不打紧吧。”
常国安闻言,看了看贺锦等人,这些人都侧头歪脑、闷闷不乐,略略思考乃道:“尚可。”
贺锦抽冷子道:“你也不差。在川中是大掌盘子,来了湖广也是罗掌盘子面前红人。”
“刀是好刀,可别被雨水打湿锈蚀咯。”
庙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酥雨,庙顶残破,细雨凝在瓦上,顺着裂缝滴落至庙内世人围坐的桌案上。几滴打在常国安的刀上,侯大贵瞅了瞅肃立不言的常国安,轻咳一声,伸手去拿那刀,余光中常国安的脸较着抽动了几下,却毕竟没有禁止。
侯大贵这时霍然起家,对世人抱拳,洪声道:“我家主公怀旧谊,已为诸位请下朝廷赦免。这些全都是空缺告身,已经盖好了朝廷各级符印。现各位只需悄悄点个头,一眨眼工夫,将各位名字填上去,各位今后便是大明朝敕封的官军了!”
常国安很久不语,还是蔺养用心急,嚷起来:“八大王、闯将倒是能屈了。可就我等想屈也屈不成,如之何如?”李万庆与刘希尧也各感喟。
常国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没说出话来。侯大贵说道:“我家主公虽说身份暂变,可实则仍心念诸家义兵。近段光阴各位兄弟日子不好过,他也看在眼里、急在内心。老常,咱几个都是兄弟,明人不说暗话。”
侯大贵“哦”一声,点点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姓侯的粗暴,倒也明白这个事理。袁韬笨拙刚愎,为他效力,不是老常你的格式。”说着,问道,“你前面提到‘情势有变’四字,我也觉如此。识时务者为豪杰,我营当年若未见机行事,想来亦难有本日气象。”
常国安脸一暗,正想说“还不是拜你赵营所赐”,但转念想若这么说了,倒是自认输了赵营一阵、矮了赵营一头,因而转言道:“情势有变,我也不过顺势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