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由上百名幡氅甲士紧守的王光恩本阵中，高挂数丈的玄色大纛缓缓动摇，四周金鼓齐鸣，数以千计的贼寇们同时收回了震天撼地的吼声。孟敖曹心知这是敌军策动守势的前兆，一摆手，城垣上早已预备着的上百名弓手朝天射出火箭，当中异化了部分哨箭，不计其数的箭支会聚而发，仿佛尖啸的火龙划过天涯，散落坠在流寇阵前，虽未伤及一人，但扑灭了空中狼籍的杂草，火焰与黑烟瞬时融会升腾。
摆布闻言，哪个敢拦，孟敖曹绑牢盔甲，举头挺胸下城。临时抽调精锐马队百名，从东城门偷开的一条裂缝中抵触而出。
正值此时，三百步外，王光恩阵中忽起波澜，孟敖曹一面收拢马军后撤，一面细心察看火线景象，当退到间隔城门五十步时，远方敌阵蓦地分开，内里驰出十余骑，飞马而来。孟敖曹再三确认，来者当真只要十余骑，反而起了狐疑，暂缓马速。那十余骑轻装简行，非常迅捷，只几个呼吸，就追上了孟敖曹部。
“哨官，城下有贼骑应战！”
“老廉！”孟敖曹大呼一声，身躯在马背上摇摆几近跌落。廉不信的头颅已然脏污不堪，但睁着的一双瞋目还是澄彻如昔，只是澄彻之下，暗淡无神，早没了昔日的半分神采。
“惩奸除恶替天行道、仁义无双安民扶政......”
长度有限，曹营每次调派攻城的兵士数量难以超越千人，人数再多也没法一股脑投入疆场。也因为心知这一点，即使城内守军不敷千人，面对上万敌兵的围困以及更远处罗汝才尚在集结数万部众，韩衮与孟敖曹并没有过量镇静。
孟敖曹接过那物什，竟是一个布包裹。这布包裹在地上摔滚过，尽是灰尘感染，但看布面上那星星点点早已殷红近黑的大块垢渍以及触碰的手感，孟敖曹心中“格登”一下，立时便猜出里头定然藏着一颗人头。
低矮的城垣上，孟敖曹手扶垛口，一边听着军中文书念着旗上的字，一边向远端瞭望。目及所至，通往南部山岭的门路绝顶，密密匝匝漫衍着不成胜计的兵马。再远的山口处，肉眼可模糊瞅见无数斑点沿着黛色的山脊线微微耸动，望之如同群蚁附树。
如此思定，传唤兵马就要出城迎战，摆布劝道：“韩统制再三叮嘱，若无别情，不成私行出城。现在战端未启，哨官就要反击，似有不当。”
说不几句，北面传来婉转绵长的号角声。韩衮对孟敖曹道：“看来北面之敌大抵上安插已完，我先走一步，其间战事，全交给你了。”
韩衮肃面点头，“二王”是为“小秦王”王光恩、“花关索”王光泰兄弟，这二人都是很驰名誉的流寇，虽非罗汝才嫡派，但向称英勇，所部战役力较之平常流寇要强上很多。而整齐王、九条龙则是赵营的老朋友，当年赵营还在老闯王高迎祥麾下效力时，赵当世就与他们有过狠恶的比武。这些龃龉韩衮都历历在目，想来罗汝才也是看中了整齐王、九条龙与赵营的过节，才加以操纵。除了他们，另有曹营本部马军压阵。李汝桂、王可怀虽之前面对飞捷营频频避战，但看得出当时他们并非害怕乃是心有所图，现在再度呈现，必定不会等闲言退。
“吃了这队马军！”到了嘴边的鲜肉，孟敖曹从不回绝，他一拉辔头，调转方向，正筹办顺手将曹营这飞蛾扑火的十余轻骑灭了，对方却在二十步外戛然勒马，往地下抛下一个黑乎乎的物什，大声呼喊一句后回身就跑。
孟敖曹手攥成拳头，重重砸在夯土墙上，道：“这几日帮衬着和李汝桂、王可怀俩贼怂捉迷藏，一不留意，倒让姓罗的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