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候已是滴水成冰的气候,书房内里的院子里,积了寸许的雪。衰草半埋在雪堆里,在凛风中瑟瑟颤栗,院角一株光秃秃的杨树,干枯的枝丫摆动着,仿佛略不谨慎就要折断似的。
李诫给她披上大氅,也不叫人跟着服侍,谨慎翼翼扶她出了院门。
阿远在何妈妈怀里咿咿呀呀的,看着何妈妈一脸等候的模样,李诫干脆说:“何妈妈抱着阿远,另有你家的二丫头,带两个婆子照顾,也一起去玩玩。忙活了小半年,大年下的,我掏钱,你们都好好松快松快!”
他也存了私心,温首辅受挫,于他百利无一害。
这些事情,是孔先生讲给李诫听的,但孔先生却对此不觉得然,李诫问他为甚么,孔先生没解释,只让他常去田间地头转悠转悠,多听听老百姓的声音,再去对比近十年来的税银入库数量。
过了十五,这个年盹儿就算打完了,李诫叫来辖下的知府,调拨府银,调集河工修堤固坝,清理淤泥。
李诫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的温度。
“瑀儿,南花圃的梅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扰动着她,又热又辣,还微微带着酸楚,面前仿佛升起一团白雾,目光也逐步恍惚起来,赵瑀揉揉眼睛,扬起脸笑道:“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遇见你,何其有幸!
李诫推开窗子,冷风袭出去,吹散满室的炎热。
待到了十五那天,周氏打头,带着半个院子的人,呼啦啦上街看灯去了。
按亩征收税银,谁又能包管鱼鳞册的地盘数量必然对?当初温首辅大肆推行战略的时候,并没有全面清丈地盘。
几个知府的目光“刷”地就看向了杨知府。
赵瑀循着水声看畴昔,又见数盏河灯漂过来,点点灯光,会聚成河,月光下,就像一条灿烂的丝带,华光光辉。
一阵北风飒然吹过,杨知府倒吸口寒气,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脸面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憋的,还是被挤兑的。
这日提及上元灯节,赵瑀不无遗憾叹道:“传闻趵突泉花灯会特别都雅,花灯都挂在河岸上,灯光水面交相辉映,是济南一景,可惜我本年没这个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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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触及到私瞒地步!
小舟来回飘零,赵瑀的心也飘飘然。
偌大的后宅一下子显得空旷几分。
李诫一时没听懂,下认识反问道:“甚么?”
并且农户不必只靠地步度日,到城里县里也能找到活计,只要定时交纳赋税便可。能够说,现在商行、矿业、织造业等的繁华,离不开这条战略的推行。
大早晨的看梅花?赵瑀笑了下,嘴上却轻柔说:“好。”
一屋子人无一不喜气洋洋的,唯有赵瑀迷惑地看了看李诫,不明白他为甚么把人都打发走。
小舟与河灯一起汇入南花圃的海子,这时赵瑀才明白他说的“更好”是甚么意义。
“不错,恰是这个干预!”李诫眼皮一闪,目光灼然盯着杨知府,“农夫没银子交税,迫不得已拿粮食换银子,如果官吏和粮商勾搭,抬高粮价大量收买……恰好官府另有个干预之权,的确是名正言顺的刮地盘!”
不但是水面,四周都挂满了灯,树木、假山、檐角、游廊、屋顶、亭内,花灯比比皆是。
李诫不知干甚么去了,半天不见人影,也没返来用晚餐。赵瑀只当他公事繁忙,打发人去前衙送饭,不料小丫环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踏进门。
李诫抚上她的脸颊,眼中的光晕昏黄又暖和,“瑀儿,我这辈子最交运的事,就是从王府假山下颠末。”
今晚夜色很美,圆的月透过薄薄的云,将纱幔普通的清辉幽幽撒下,残雪蒙蒙发着幽蓝的光,月下的青石甬道显得更加晶莹津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