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是气候酷热的时节,这日晚间倒是风凉得紧,直叫正在用锄头挖着地的两个男人背后沁出盗汗来。身上的交领窄袖短衫裹着一件布背心都汗津津的,直叫那冷意钻入心底。
现在那块儿通透莹绿的坠子正缝在颜舜华的衣角内。她身上多次浆洗过的的烟青色罗衣、红色纱衫、月华裙此时都染上了泥巴。夜风习习,带起颜舜华颊侧的发,浑身都有些泛冷。颜舜华虽不信鬼神,但这荒郊田野的,不晓得那里就能钻出一条长虫来吓人reads();血族的女儿。是以她考虑半晌,仍旧本身将棺盖盖上,且先在棺中胡乱安息一晚再做筹算。
老妇径去翻出块自家采了野花儿制成的香皂并些衣物,放在洁净处,低声垂泪道:“自从媳妇去后,这房里也没个女人,可叫我如何放得下心?哪天我这把老骨头归了西,你和孩子怎地度日?谁来给你们洗衣做饭?现在这小娘子既和父母丈夫失散,也是个孤苦无依的不幸人。你和她是天做的姻缘,何不让她在家住下?等过两日手头宽松些,再买些猪肉返来治一桌酒菜请亲戚朋友做个见证,就是共磨难的伉俪了。”
那结实些的甩了甩过膝粗布短裤上的泥巴,自把锄头撂在一边,前去拿家伙物什取那定棺的楔子。他一行走一行说道:“我们既然到了这里,必不能白手归去的。当日那小娘子既说这韦秀才的浑家陪葬丰富,才下葬两日的人又变不得幽灵,何必白放过这个巧宗?我们若得了秀才娘子的陪葬金饰家伙,如何着也能去当铺换几两银子,能当得家中老婆孩子三四个月的口粮,也不至白饿着。”
单大说得竭诚,颜舜华心下却暗自叫苦。她能说出甚么花腔来?难不成要说:“奴本来是城内韦秀才的娘子,因和相公恩典渐疏两心相离,被相公用老鼠药毒死,草草葬于荒郊田野。所幸那老鼠药是个江湖骗子卖的假药,我才捡回一命。更幸的是,刚巧有两个诚恳巴交的男人前来挖坟想盗点甚么墓葬,我才有幸重见天日?”
想及此处,颜舜华顿觉前路茫茫,她暗道:“此处人生地不熟,我一个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谁都能来欺负……不知何年何月才气回到顺天府。如果有生之年能再见爹爹一面,就是死也甘心!”
待他回身拿动手里的家伙要上前去时,忽地一阵阴风扫过,棺中站起一个别态窈窕的人来。恰是已然死去的韦氏娘子!那结实的男人吓得顿时惊在原地转动不得。那肥大些的见那结实的男人不说话也不转动,便顺着他的眼神儿转头一望,只闻声一个清凌凌寒浸浸的声声响起:“我饿了。”
这件事的原委须得从三日前提及。
说罢,又说了些感激的场面话儿。单大眉开眼笑地领着颜舜华往前走,不出半个时候,颜舜华面前便是一个清算得极洁净的农舍。一圈粗篱笆围着半间房屋大小的空位,篱笆边上放着两个三角,中间一根竹竿上挂着的都是些粗布衣裳。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坐在地上,掰着黄澄澄的玉蜀黍。他昂首看到单大,脸上一喜,放下玉蜀黍棒子转头冲开着一扇门的几间茅舍喊道:“奶奶,爹爹领着个姐姐返来。”
那单大身着一身红色粗布袍,头戴白巾帽,此时看着也算得慈眉善目。他走到颜舜华跟前站定,对着颜舜华唱了个肥诺道:“熊二是我们村庄里远近闻名的地痞恶棍,惯好欺负单独出行的女人蜜斯。出门在外,原就非常凶恶的。更兼现在奸臣当道,很多村民都吃不上饭做了打家劫舍的活动,小娘子如何敢单独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