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崔二家,昔年都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世族,大邺没有男女大防,崔进之与郑氏自幼也常在各色席宴上见面。二人算是从小到大的友情,故郑氏不以官职称呼他,反而以排行。
平阳罹难这件事,是东宫对不起崔进之。不管她内心暗骂几句“太子蠢货误事”,都消不了崔进之的怒。那到底是他的老婆。
与李述如出一辙,与青萝如出一辙的怜悯。
太子偏过甚来看着郑氏, 没有说话, 但郑氏清楚能从他眼睛里看到惶恐。
“你两位兄长是如何战死的,崔家是如何式微的,老崔国公一病不起,现在还在床榻上神态不清,靠药续命。”
“平阳的事情,你怪我,我承认。但是你说错了一句话……”
雀奴有退路,离了太子,她还是公主,还能得陛下的宠;可他没有退路,他有家属要复兴,他有仇要报。
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郑氏悄悄拍了拍他的背,就像是拍一个小孩那样安抚。宫殿里刚温馨了半晌,忽听内里的小黄门就喊,“崔侍郎,主子先出来禀报一声太子……诶您别闯啊!”
崔进之几近是绝望地又喊了一声。
崔进之因家属式微,对正元帝搀扶豪门的政策是恨透了,他从根上就是世家这头的,又因为家属故事,有一种不顾统统的狠厉,拼了命都要保持崔家、保持世家的庄严。
郑氏上前走了一步,靠近崔进之身边,轻声道,“她已不是你的老婆了。”
郑氏看到崔进之走近了,他面色非常灰败,双眼都是血丝,就那样盯着太子,从殿门口直直走了过来。昔日是芝兰玉树的一张脸,这时看着竟有了狰狞的感受。
正元帝爱女心切,一怒之下将兵部连带南衙十六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们都是酒囊饭袋之徒,闲事都干不了!
崔进之一双血红的眼直直将郑氏的话逼了归去,他转过甚去又盯着太子,底子就不可礼,问了一句,“您为甚么要杀她?”
太子叫崔进之血腥的模样吓到了,可越是怕,反而越是要声色俱厉,斥道,“崔进之,你是如何跟孤说话的!”
小黄门跟在背面还要拦他,郑氏一瞪眼,小黄门立即就下去了,还将殿门都知心肠关上。
侍女过来斟茶, 太子将茶盏送到唇畔,却一不留意手抖,将茶水就洒了浑身。侍女忙过来就要给他擦茶渍,可太子却顿时就怒了, 一把将茶盏掼到了侍女身上。
小黄门话音未落,殿门已经从内里被突然推开了。
太子嘲笑了一声,“你问这句话之前,如何不先问问,她为甚么要叛变孤!”
因而郑氏又朝崔进之走近了一步,声音像鬼怪一样就环绕在他周身,“此次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代太子给你赔罪。你方才无礼冲犯,太子也不会究查。”
指东打西,杀鸡儆猴,正元帝以爱女之名行收权之实,手腕不是普通的高。
她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满, 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他们别离跟父皇说了那么久话, 到底说了甚么内容?是不是在告状!
太子恨本身那夜如何就一时打动,怒急攻心,没跟任何人筹议就要派人畴昔杀了她……他太鲁莽了, 太鲁莽了!
这动静突然传出来,满城都叫惊着了,外室一事正元帝天然没有光亮正大地在圣旨里说,不然李述的脸也就丢尽了,圣旨里只是打官腔,说了几句“豪情不睦”就算了了。
若他不是太子, 她是千万瞧不上如许的男人的,没有策画,打动易怒,做事不计结果,不会御下。可这有甚么体例,她是东宫的女仆人,祖父把她送进宫是要搀扶太子的,她没有别的挑选。
郑氏盯着崔进之,决定再敲打他一下,让他完整定了心机,既然与平阳断了,那就是断了,好好地在东宫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