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仆射笑了笑,也不否定,顺着正元帝随便夸了几句。
沈孝抬起眼,目光果断地望向李炎,渐渐地跪了下来,“下官鄙人,愿替殿下分忧征粮。”
李炎的脑海中反响着那日在平阳公主府门前,李述对他说的话。
李述持续沿着走廊往前走,侍从哈着腰又禀报导,“公主,匠人将羊脂玉石雕好了,一人高的玉观音,没一点瑕疵,现在在库房里搁着。管事的说看您甚么时候回府瞧一瞧,皇后的生日将近,迩来府中为这事不敢松弛。”
沈孝跟着侍从过了走廊, 进了后一进院子,入了正厅,二皇子李炎正在左间窗边主桌旁坐着看折子。
“二哥,这世上哪有死路,太仓的粮没法动、官方的粮吃空了,可长安城这么多世家大族,谁的府上没有粮仓呢?”
他手把握拳,指节小扣桌面,一下、两下、三下,似是堕入了思考。
从三月尾提出征粮的体例,现在已是六月初了,两个月的时候内,沈孝捧着诏令征粮,关中各郡县的乡绅大族拜访了不止三五遍,可三十万石粮至今才征了不到十万石,且大半的粮食都是跟二皇子交好的世家进献出来的。
但二皇子却分歧,他几近是每天来户部,直领受着户部的大小事件。不管才气如何, 这份勤政的态度亦是可贵。
这是个获咎满朝文武的任务,更是个绝对不成能完成的任务。
车马拐过最后一道弯,前面就是平阳公主府。朱门大开,正等着驱逐公主回府。台阶下摆布立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石狮子旁……竟然站着沈孝。
李炎听罢嘲笑了一声,“为了逼我,崔进之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沈孝出去, 先行了个礼,然后直起家子。
李述跟崔家那头的人干系都不熟,她们不肯去赴宴,那她也不强求。无欲无求过日子也挺好。
重新到尾,沈孝他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
当时郑仆射也在,正元帝便叫他看了一遍折子,末端道,“朕记得郑爱卿当初说……科举提拔的人才怕是书白痴,做不了实事。朕看这沈孝便是个做实事的人。关中大旱,户部短粮,征粮一事恰是处理之法。”
侍从跟着李述进了别苑,沿着盘曲的走廊,他弓着腰将克日朝中的事情都禀报了一通,特别是沈孝的近况。
可不是无底洞么,太子手里攥着永通渠这张王牌,就等着把他拖垮呢。
李炎盯着沈孝,“可叫崔进之这么耗下去,不到三个月,户部就会被他完整拖垮。沈大人,你有甚么体例?”
这是个两难地步。
“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名下的地盘田产数之不尽,只要户部能从他们手中征些粮出来济急就好。太子给皇高低了军令状,三个月后必然要修通永通渠。三个月内,永通渠工期不顺,是户部的错;可三个月后,永通渠再修不通,那就是崔侍郎的错误了。”
他闭了闭眼,仿佛看到李述那张冷酷而轻嘲的面孔就在他面前。
沈孝道,“按户部现在的存粮来算,就算接下来三个月内其他各官署不来要粮,可也千万撑不住永通渠的耗损量。更何况崔侍郎那边必然会想尽体例问户部要粮,不把户部耗空不算完。赋税一事,不过就是四个字,开源节流。可现在‘节流’是不成能了,各部分都向户部伸动手,永通渠那头更是怠慢不得,那就只剩下‘开源’二字。”
她没有甚么好说的。朝堂之事不是过家家酒,笔墨纸砚下藏的都是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就会骸骨全无。沈孝想要爬上去,可也得看他有没有本领爬上去。他既然入了二皇子麾下,走错了路,最后跌下来粉身碎骨,那也是他本身受着。
马车里热了起来,李述也没表情再看书,合上书翻开了帘子,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