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目光一亮。
若不是崔进之靠着太子硬生生撑起了崔家的门楣,怕是统统人都要忘了昔年崔家在长安城是如何呼风唤雨的。
“沈大人现在可好,捧着陛下的征粮诏在长安城到处碰灰。就剩一个月了,还差二十万石粮食的缺口,传闻他每天守在各个世家大族的门外头,可底子没人愿定见他。不过二皇子仿佛一点都不焦急,连个征粮的助手都不给沈大人派。”
李述持续沿着走廊往前走,侍从哈着腰又禀报导,“公主,匠人将羊脂玉石雕好了,一人高的玉观音,没一点瑕疵,现在在库房里搁着。管事的说看您甚么时候回府瞧一瞧,皇后的生日将近,迩来府中为这事不敢松弛。”
李述听了就点了点头,“明日就回。”
李炎的脑海中反响着那日在平阳公主府门前,李述对他说的话。
他后背一层薄汗未消,但屋里四角都摆着冰盆,他的炎热也渐渐散了。
车马稳稳铛铛地停在府门口,李述下了车。她晓得沈孝来此要做甚么,是以她并不想理他。
夸奖之余,正元帝心中也晓得征粮的难处,他当场大笔一挥,亲身给沈孝写了一道征粮诏,要他捧着诏令去征粮。对八品小官来讲,这已是无上的光荣了。
李述淡淡地嗯了一声,也未几说。
自二皇子那边提出征粮这件过后,李述自知本身也逃不过被征粮的运气,是以借着避暑的名头搬到了城外别苑住着。到现在已住了两个月了,朝堂里的大事小情都靠府里侍从随时禀报,幸得近两个月来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比较安生,朝中无大事,繁忙的唯有沈孝一小我。
沈孝平日是言辞希少,现在提及筹划来倒是层次清楚,不急不慢,明显贰心中已谋算多时了。
郑仆射笑了笑,也不否定,顺着正元帝随便夸了几句。
他手把握拳,指节小扣桌面,一下、两下、三下,似是堕入了思考。
崔进之有两个嫡兄,都是跟着老崔国公在军中打拼的。五年前出征南疆平乱,两位兄长接踵战死,打那以后崔家的权势就一蹶不振。老崔国公暮年连丧二子,自此退隐家中,再不过问政事,两位遗孀嫂嫂竟日吃斋念佛,从不到差何宴会。
李述微微皱了皱眉。
沈孝顿了顿,持续道,“永通渠那头怕是个无底洞,永久都填不满。”
她没有甚么好说的。朝堂之事不是过家家酒,笔墨纸砚下藏的都是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就会骸骨全无。沈孝想要爬上去,可也得看他有没有本领爬上去。他既然入了二皇子麾下,走错了路,最后跌下来粉身碎骨,那也是他本身受着。
这礼品也说不上有情意,不过占了个贵重,算是中规中矩。
“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名下的地盘田产数之不尽,只要户部能从他们手中征些粮出来济急就好。太子给皇高低了军令状,三个月后必然要修通永通渠。三个月内,永通渠工期不顺,是户部的错;可三个月后,永通渠再修不通,那就是崔侍郎的错误了。”
这是个两难地步。
沈孝出去, 先行了个礼,然后直起家子。
马车里热了起来,李述也没表情再看书,合上书翻开了帘子,透透气。
这才是李炎启用沈孝的真正目标。
二皇子迩来非常看重这位豪门出身的沈大人。
李炎听罢嘲笑了一声,“为了逼我,崔进之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当夜红螺忙命丫环们清算行装,次日一早趁着气候风凉,平阳公主的车架起行,沿着官道往城里行去。待行到十三王坊时,已是将近中午的时候了。
李述听了,没甚么惊奇的神采,道,“崔家不睬便不睬罢,当初给那头下帖子,也是顺手提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