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扭头就想摆脱,但后颈骨被步重华的手掌一把压住又按了返来:“让我猜猜你在想甚么。”
训犬员远远站在河岸边,各自面露惊惧,紧拽着躁动不安的警犬。少顷河滩绝顶传来人声,只见步重华仓促带人赶到,还没靠近就只闻见一股熟谙的恶臭劈面而来。
——铁路两边充满了铁道监控,只要沿这个方向走,她就绝对避不开麋集的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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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重华说:“那天年大兴在监控前酗酒肇事,满走廊的人,只要你毫不踌躇脱手揍他——从那次起我就晓得,你身上有些特质跟别人真的太不一样了。”
步重华紧盯着他微微颤栗的瞳孔:“但我却想把你从夹缝那边拉返来。”
“……啊?”
“你吐得我差点就让法医打120了。”步重华给他递了把毛巾,问:“你是一口肉都不能吃么,前提反射?”
“以是我们必须先找到郜灵,”步重华站起家,跺了顿脚底潮湿的杂草,说:“只要找到郜灵,才气晓得刘俐所说的‘大买卖’到底是指甚么。”
这话问得很有事理。如果是盗窃销赃,应当去津海本地的电脑城,再不济也该去二手电子成品回收市场;在暴雨滂湃中步行一个多小时带来河堤,如何看都不像是要把赃物拿去换钱,倒像是要把电脑丢进河里毁尸灭迹了似的。
吴雩猝不及防呛咳起来,步重华从速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用力拍背,半晌吴雩好不轻易止住咳嗽,低着头没好气道:“你当大家都跟你一样细皮嫩肉呢。”
吴雩用毛巾捂着脸唔了声。
不知那边传来冲水声,哗哗地通过水管,又哗哗地远去。远处有人咣当关门,反响在浮泛洞的走廊上,脚步近而又远。
“……我晓得了。”吴雩高耸地挤出几个字,喉咙像堵着甚么酸涩的硬块,嘴唇阖动了一下,才又低声含糊道:“感谢。”
无数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目送她向北,一起前去暴雨滂湃的四里河,直到在河堤监控缺失的郊野上,再次消逝了踪迹——
河堤下杂草丛生,一段倾斜的上坡后是幽深暗淡的河道泄洪洞口,约三米宽、两米高,在凌晨五点多蓝灰色的天光中如同巨兽之口,深不见底,披收回极其不祥的森寒气味。
步重华蓦地松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吴雩——这小子头发混乱神情怠倦,正向后重重靠在椅背上,双手用力抹了把脸,视野隔着人群刚好与他一碰。
“做没有错的事轻易,做没有错的功德却轻易受伤。偶然候我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你还没学会如何做一个不轻易受伤的好差人。”
吴雩失声一笑。
吴雩撑着膝盖,用手背擦了把唇角:“你这身衣服——”
“不消,”步重华表示他别摁熄烟头,然后丢给他一个热腾腾的塑料袋:“弥补点能量,别光抽烟。”
这大抵是步重华第一次瞥见吴雩真的笑起来,固然短促半秒就淡去了,但没有任何对付、对付、强行赔笑的畏缩感,冰冻似的眉眼五官一下就活了,仿佛有种惊心动魄的神采一掠而过。
“猫耳胡同出口路面积水勾画出疑似人形倒影,王主任!”
信号沙沙声淹没了前面的话,两人对视一眼,步重华立即拔脚走向空旷处:“我是步重华,8组通报方位!8组能闻声吗?”
“你说呢?”
“新奇的,刚过来的路上停了一下。”
“等等,先叫警犬。”步重华回过神来拦住了他:“让隔壁警犬大队以郜灵留下的最后一段监控、以及年小萍尸身被发明的两个地点为圆心,四周五千米范围内展开第一波搜刮,法医现勘清算东西解缆,跟我一起去四里河。”
现在猝不及防地从步重华嘴里听到这个评价,竟然让他有些不实在的麻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