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产生了一件事,你想不到的事。”乐梓由淡淡一笑,将茶盏放下,以指叩击茶几,在规律的敲打声中朗朗出口,“都城有一户富朱紫家,名姓王,当年似受过兵部尚书的恩德,对其一家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日日能衔环结草以报恩德。你说,兵部尚书出了这档子事,他们王家会如何。”
“你问我,我问何人。”晏苍陵犹是没有饮上一口,将茶盏放下,神采飘忽,“我乃至暗里分开芳城,前去都城去寻,却还是没有动静。”
虽因律法所限,晏王不得擅离他的封地芳城,但晏苍陵自打袭位以来,大要做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但背后里倒是啖以厚利收揽民气,现在上至芳城刺史,下至城门保卫,皆是他的人,在芳城众官员眼中他便是天便是天子,只消他想出城,只需易个容,现脱手中鱼符,城门保卫二话不说便会将他放行,任他去处那边。
对方如此直言不讳,更让晏苍陵啧啧感慨,他笑得讳莫如深:“你可曾想过,如果本王的设法同你相左,兵部尚书一家之事便有本王从中作梗,你当如何。”
晏苍陵只笑笑,并不续话,很久火线问道:“你说他同我境遇有大同小异之处? ”
那人是如此昳丽,只是暖和的一颦一笑,便似能将民气头的烦躁拂去,清风徐来,掀起那人衣袂层层,翩翩然生出一股神仙之风,仿佛九天之上,下界而来的仙君——乃至晏苍陵总觉得那一餐饱饭不过是醉梦一场。可他抱着这梦做了一日又一日,当他醒来去寻梦中人时,却失了对方的下落。晏苍陵定定望着茶水入迷,有那么一瞬,他不知看的究竟是手里的这杯茶,或是那青衣少年。
“王斌?文武双全方为斌,本王听闻你倒是一介贩子,谈何为斌。”晏苍陵并未唤人起家,反而玩味地问道。王斌进府的空地,他听乐梓由不住地赞叹王斌之能,一时风趣,便起了刁难之心。
“那多了去了,”晏苍陵挥了挥手,侧首笑得毫不在乎,“要么是办理押送兵部尚书之人,要么是寻可倚仗之辈,让其替兵部尚书鸣冤。”
晏苍陵方想婉拒,但转念一想,出外看看也好,闷在府内也怪是难受,便应道:“也好,走罢。”
王斌悻悻地躬身退下,唯留一声感喟在厅内飘零流转,方才杂闹的正堂立时沉寂下来,只要几声敲盏之音在低低地回荡。
“这……这……”王斌的话便给哽在了喉头,续不下去了。一张脸上青红订交,总想着从嘴里憋出几句诸如国度大义的回嘴之言,但这话到嘴边,却不知怎地都没法吐出只言片语。
“说得我好似夜夜寻欢似的,这一次是说闲事。”乐梓由眼底的笑意渐敛,指腹在茶盏上细细摩挲,声音沉下:“你可还记得数月前的兵部尚书一事。”
“谒见?你倒真是会给本身长脸啊。”晏苍陵啪啪啪地拍着乐梓由胸脯,这“啊”声吊了一个音又给落下,实足的鄙夷味道。但乐梓由一张脸皮堪比墙厚,还将胸脯挺了一挺,怡然得意地接管“谒见”二字。
现在回想当年,他不由得再叹上一声,造化弄人。若非当年得遇那人,他断不会再燃决意,也定不会当兵参军,得遇奶娘,同双亲相认。说那人窜改了他的后半生,亦是恰当的。只是可惜,现在权势双收的他,却连一个仇人都寻不到。
“啧啧啧,大热天的,我这不是口渴么,谁晓得我们王爷可会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家谒见我这凡夫俗子呢。”乐梓由粲然一笑,放下茶盏站了起家,迎上前去。嘴上说着两人职位有别,他却毫无低身下拜之势。自打引晏苍陵为知己以来,他便放开了胆量,猖獗妄为,调侃打趣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