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波……在那边?”出口的嗓音带着墨客般的温和,却因被哀痛袒护,抖如山崩地裂,声音难续。
季临川一声不吭,悄悄聆听着晏苍陵喋喋不休的低喃,他稍稍低下眼,便能瞥见晏苍陵那颤栗不已的手,他抓住了晏苍陵的手,一根根地掰开,再将本身的手指嵌入他的手掌,两手贴合得严丝合缝:“慕卿,我不走,碧落鬼域,天上人间,我都陪着你。”
我看不透他。晏苍陵下认识地笃定。
你道他为何哭得如此悲伤,你道他为何跪下双膝……你道他为何同晴波情难再续……
一起疾走,泪水如线悬在眼角,飞普通地顺着江凤来的面庞朝后而飞,洒落泪珠点点。
直待,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两人方放开点起了邪火的相互,稍稍错眼,看向来声之处。
“不好!”两人相互对视,心头猛地一跳,仓猝拉动手朝火线奔去。
“璟涵……”口中两字含在嘴里,生出无穷的难过,“我不敢设想,如果有一日,你离我而去,我会如何。璟涵啊璟涵,我说我,该如何固执。”
晏苍陵深吸了一口气,将印在脑海深处的回想,残暴地抽出:“她遇害之地,是在城外的一间草庙中……”
天黯了,月隐了,前不见路,后不见途,唯有草庙一间,能够遁藏。点起火堆,架好草料,看夜色茫茫,恰是打猎机会,遗落了匕首一把,带着那把家传长弓,往夜幕而去。猎物难追,羽箭难中,当身负猎物返来时,只见大火一场,将草庙吞噬,燃起不灭的天。无处可去,只叹恨一声,回身驾马而离,却不知,他在外头萧洒回身,她在里头痛苦思忆,他和她,彻夜俩俩永分离,此生擦肩情难续……
“同我来。”带着他入了冰窖,怀着哀思带他到了晴波的尸首边,晏苍陵不忍看他痛哭流涕,冷静地带着季临川分开了。
江凤来拧眉一蹙,绝望地摇了摇首:“我返来后,便来了品芳阁寻晴波,前几日都寻不到她,我便一向在门口等候,早也去等,晚也去等。直待本日,那老鸨方现出,奉告我晴波已走,品芳阁交由她手之事。再厥后,便是赶上了你的火伴,我也得知了晴波她……”他声音一哽,话又再难续下,方褪去泪水的眼,又涌上了泪珠,稍稍将眼错开,岔开了话题,“她究竟在那边遇的害。”
晏苍陵错开了眼,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交给了江凤来:“这是晴波用以护身的匕首,这是你的……”
江凤来没有一丝的踌躇:“是,她在哪儿?”声音明显哀思得都带着颤抖,却仍能沉稳地吐清一字一句。
晏苍陵在看到江凤来时,也怔了一瞬。在梦中所见到的江凤来,是一布衣青衫的翩翩墨客,他支着一个陈旧的小摊子,固执一枝竹管,坐在阳光底下,笑着面对来往的客人。晏苍陵想,若别人成画,必是一幅山川青竹的美卷,在画旁得提上一些甚么君子淡泊名利的文雅诗句。但面前的江凤来,同梦中的阿谁清和的墨客判若两人,满面青渣不修面貌,落魄不堪,而让晏苍陵诧异的是,现在他的眼,并非墨客那般空灵清澈,如望青山普通的清秀,而是有如浑沌初开,浑浊不清,庞大到难以从中揪出一丝的纯洁,那不是墨客的眼,更像是历经风霜,饱经盘曲之人的眸。
“如果,如果我当时出来看一眼,看一眼……一眼,哪怕只要一眼,也好啊……”泪如雨下,如流水落花,六合不灭,便无止休。
“你确信……你确信……哈哈哈,哈哈哈……”毫无征象,江凤来就这么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掩着脸颊,放声大哭。
他收到了江凤来感激的一眼,一口感喟漫入云端,拉着季临川,渐渐地踏着麻乱的步子,朝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