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江凤来迟滞地抬眼,映入匕首表面时,倏尔将手一扇,翻开了匕首,“拿开!匕首有何用,救不回她,救不回她!啊啊啊啊啊!”他仰首吼怒,泪如大水奔腾决堤,“是我害死了晴波,是我害死了她!”猛地站起,竟如一只猛豹突地窜出,撒开双足,风驰电掣间已在眼中凝成了一个斑点,连一向盯着他的晏苍陵都反应不及。
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悬在天涯的红日跟着隐去了光芒,藏在云中看不见了,暗无天日,吹拂的风,飒飒落落,树叶也跟着泣了。
他已猜到了江凤来要去处那边——城门外,只要草庙才是贰心头的归宿。
统统恩仇纠葛不过是浮梦一场,错过一场。满腹经纶的才子扬鞭跃马,长街绝顶,对着心上女子扬手高笑,许下金榜落款定返来结婚的信誉,带着满腔的热忱,行路而去。门路半途,看天悬红日,黯然失容,听雨打风声,无边寥寂,看山川,落空了色彩,看百花,没有了妖娆,他想起了那一个惊才艳艳的女子,那人会在雨天打着一把伞,笑着向他走来。因而决然回顾,赶马往他们熟谙的长街而去,他要带着她一块上京,金榜落款皆是浮名,洞房花烛方是真意。
晏苍陵心头一涩,避开了看向晴波的目光:“害她之人当今尚不明,我还在查,有两人已死,有两人在逃,此中一人胯|下有伤,一人腹部有伤,你可曾见过?”
冰窖外的日光打向身躯,热意却抵不住砭骨的寒意,反而让冷意愈发侵身,临冬的北风钻身而入,让炽热的心都跟着凝成坚冰。
晏苍陵带着气喘吁吁的季临川走至,哀思莫名地看着那红透眼的江凤来:“挥了挥手,让他出去罢,不然他会疯的。”
“璟涵……”口中两字含在嘴里,生出无穷的难过,“我不敢设想,如果有一日,你离我而去,我会如何。璟涵啊璟涵,我说我,该如何固执。”
“慕卿……”季临川反身拥住了晏苍陵打抖的身躯,并不刻薄的掌抚在他的背上,却给了他坚固的力量,“我还在,我还在。”
方知世上最苦痛的,不是阴阳相隔,而是擦身而过……
若说梦中的墨客是翩跹的仙鹤不食炊火,那面前的江凤来是遨游的苍劲飞鹰。
晏苍陵错开了眼,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交给了江凤来:“这是晴波用以护身的匕首,这是你的……”
“不好!”两人相互对视,心头猛地一跳,仓猝拉动手朝火线奔去。
晏苍陵深吸了一口气,将印在脑海深处的回想,残暴地抽出:“她遇害之地,是在城外的一间草庙中……”
你道他为何哭得如此悲伤,你道他为何跪下双膝……你道他为何同晴波情难再续……
没人说上一句话,没人道出一个字,直到一声痛苦吼怒穿透云空,刺入耳膜,两人方惊然跳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声而入。
季临川一声不吭,悄悄聆听着晏苍陵喋喋不休的低喃,他稍稍低下眼,便能瞥见晏苍陵那颤栗不已的手,他抓住了晏苍陵的手,一根根地掰开,再将本身的手指嵌入他的手掌,两手贴合得严丝合缝:“慕卿,我不走,碧落鬼域,天上人间,我都陪着你。”
晏苍陵在看到江凤来时,也怔了一瞬。在梦中所见到的江凤来,是一布衣青衫的翩翩墨客,他支着一个陈旧的小摊子,固执一枝竹管,坐在阳光底下,笑着面对来往的客人。晏苍陵想,若别人成画,必是一幅山川青竹的美卷,在画旁得提上一些甚么君子淡泊名利的文雅诗句。但面前的江凤来,同梦中的阿谁清和的墨客判若两人,满面青渣不修面貌,落魄不堪,而让晏苍陵诧异的是,现在他的眼,并非墨客那般空灵清澈,如望青山普通的清秀,而是有如浑沌初开,浑浊不清,庞大到难以从中揪出一丝的纯洁,那不是墨客的眼,更像是历经风霜,饱经盘曲之人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