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的火伴昂着声回顾催促,刑部的男人拉长脖子地应了一声,又阴笑着地扫了季拂心一眼,趾高气昂地扬鞭而去。
季拂心倒是点头轻笑:“无妨的,你切莫过于担忧。若那人有伤害,这两人早早便出了事,尚由得他们如此胡言乱语么。走罢,也许道里不过是个流游勇罢了。”
沈慕卿面色惨白胜雪,身上的伤如同不知饱的恶鬼,狠狠地吞噬着他的体力,他痛得牙将咬碎,捂着伤处,拼着一丝腐败朝火线而去。
季拂心拜别的脚步就这么给顿住了,他自雨帘中回眸,腔调不咸不淡地问道:“这是何况?”
既然没法逃,不如搏命一搏!
季拂心无法摇首,指尖点上伞缘往左偏了一偏:“你方是谨慎才是,我不打紧,你切莫再将伞打来,雨淋不着我。”
小僮住了手,苦着脸道:“少爷,方才我瞧那人目光不善,但是他见了你的容颜?”
“你说甚么!”
“诶公子,外头天气略暗,您可得谨慎诶。我听闻近几月皇城不大承平,有一杀人魔正在叛逃,这不,宫内已然派出了数人前去各地缉捕了。”店东半身都露到了桌外,脖子拉得老长老长,恐怕一眨眼工夫季拂心便会成仙飞仙,让他再难相见。
春意昏黄恰是困顿之时,包子铺的店东犹在单手撑额打盹,忽闻小僮一声轻叱,吓到手一滑,头就格登地给撞到了桌上,引得季拂心抵唇闷笑。
天街密雨渐疏,俨有落大雨之兆,季拂心眺望火线一片雨水织起的白幕,若再朝正路归家,怕是未有几步便被大雨淋个湿透。他身子不好,若淋了大雨,定会风寒起热,为今之计唯有抄近路归家了。
“诶。”小行动被逮个正着,小僮缩着脑袋吐了吐舌,下一瞬又趁季拂心不查,将伞面打偏些许。
店东嘿嘿地干笑三声,微微倾身,拿眼摆布打望,提着胆量相留:“这位公子,外头雨正大,何不留下避避雨。”
季拂心闻得此言,点头发笑了:“我当是何事呢。”说罢,拿起一包子塞了入口,权当作堵了本身的嘴,再未几言回身拜别。他一双灵目看遍世态炎凉,这武举自停止以来,未少出过性命,但偏生这一次天子大怒,命令捉人,此中端倪,想也可想到:这死去之人也许是天子的心头好。
目光再至远方,仿佛近内再无可饱腹之地,万般无法,季拂心便带着小僮入了包子铺:“吃些热的东西下肚,暖暖胃罢,如若不然,一会儿未到家便给冷着了。”
“少爷,“小僮却有些踌躇,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听得方才那两人言,仿佛道内有不明人士。“
黑夜似墨,冷风如刃,寒气凛冽,乱雪飞扬不止不休。郊野百树裹满银霜,倏尔有一人影跌跌撞撞钻入树间,撞得一树残雪纷繁抖落,覆在染血的萍踪之上。
“呀,少爷!”小僮惊然一跳,不知避讳地随口叱道,“赶车不带眼的么!”
“好好好,公子您说了算。”嘴上笑着应和,小僮转过身便换了副嘴脸——朝着不见影的刑部之人啐了几口,表情愉悦了才对劲洋洋地收伞抖水。
怪道方才的刑部之人行色仓促,怕是多月来未能抓获杀心上人者,天子大怒。
小僮犯了错,头都低得快埋入了地盘,豁然抬首一看季拂心,又忿忿地给本身挥了一掌,脸顿时浮了一个红指印:“胡说话,让你胡说话!”
“你……”还未说完,季拂心一扫骑马人的刑部服饰,神采一变,立时拉着小僮低头,小僮哪会乐意,挣扎了一刻又将头给高低垂起,吓得季拂心瞪了小僮一眼,强将他的头抬高下去,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歉意,“抱愧。”